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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火归元第三日。
陆江在客栈窗边攥紧茶盏,指节发白。
怎么了?刘砚秋从药箱里抬头,她刚替隔壁老妇换完药,腕间还沾着药汁。
南疆。陆江喉结动了动,有东西在烧。
像...像被揉皱的命火残片。他摊开掌心,淡金纹路若隐若现,有人在模仿它。
刘砚秋放下药杵。
她知道这金痕是命火最后留下的印记。那日陆江将命火散入天地,却仍有一缕执念缠在他骨血里。
我去。陆江起身抽刀,玄铁匕首在鞘中轻鸣。
沈无尘从房梁跃下,玄色官服沾着晨露:皇城司密报,南疆密林最近死了七拨江湖人。他拇指抹过腰间软剑,我同去。
柳清河的信鸽扑棱着撞进窗。
刘砚秋捏开竹管,里面是炭笔速写:密林深处竹楼,楼前立着半人高的青铜灯。
灯芯是命火残影。陆江扯下腰间酒囊灌了口,引我们去的饵。
月上三竿。
三人踩着腐叶往密林深处摸。
沈无尘走在前头,软剑挑开挡路的藤条;刘砚秋跟在中间,袖中藏着淬了麻药的银针;陆江坠后,每走十步便往地上丢枚铜钱。这是他新学的留痕术,系统签到得的小把戏,关键时刻能引开追踪。
突然,沈无尘抬手。
腐叶下渗出黑雾,像活物般往三人脚腕缠。
闭气!刘砚秋拽住陆江往旁闪,可黑雾沾衣即渗,她鼻尖一痒,险些咳出声。
更诡的是,周围腐叶簌簌翻动。
三具青灰色尸体从土里拱出来,指甲长过指节,眼窝泛着血光。
尸毒!刘砚秋摸出药瓶要撒解毒散,陆江却拽着她往左侧疾退——那里有棵被雷劈裂的老松,树洞里塞着半截红绸。
柳清河的信号。陆江压低声音,他说毒雾最浓的地方在东边,陷阱在西边。
话音未落,东边传来一声。这是沈无尘的软剑挑碎了具尸体的颈椎。
那尸体却不倒下,反而张开嘴,露出满嘴毒牙。
黑雾更浓了。
刘砚秋突然抓住陆江手腕:你的金痕在发烫?
陆江点头。
金痕从掌心爬到小臂,像条活过来的金蛇。
他直觉这不是危险,是...指引。
当青铜灯的光穿透雾层时,三人都停住了。
灯高两尺,灯身铸着蛇纹,灯芯烧的不是油,是团幽蓝火焰——和陆江掌心的金痕,隔着雾气轻轻震颤。
终于来了。
阴恻恻的女声从灯后传来。
夜九娘从阴影里走出来,鬓间插着根白骨笛,裙摆沾着黑红血渍。
她身后站着二十来具傀儡,有的缺胳膊,有的少半边脸,却都直挺挺立着,关节发出响。
命火归元?她舔了舔嘴角,小娃娃懂什么?骨笛在掌心转了圈,最近的傀儡突然暴起,指甲直插陆江咽喉。
沈无尘的软剑先到。
剑刃砍在傀儡身上,只擦出火星。
那傀儡反手抓住剑身,捏断半尺。
是尸蛊。刘砚秋皱眉,用活人怨气养的。她摸出银针要射夜九娘,却见陆江突然踉跄,捂住心口。
金痕暗了。
刘砚秋要扑过去,被沈无尘拽住。又有三具傀儡拦在中间,腐臭的手爪几乎刮到她脸。
陆江跪了下去。他额头渗汗,声音发颤:你...下了什么毒?
夜九娘笑,焚心。
你每说一个字,蛊虫就啃你一根筋。她踩着碎叶逼近,骨笛抵住陆江后颈,把命火印记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
陆江没动。
他能听见识海的系统提示音:【检测到宿主处于危险状态,触发隐藏签到,静默反制】。
《命火封印术·终极形态》的法诀在脑海里炸开。
他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压到极慢。这是命火归息,能让他的气息彻底消失,像块死物。
夜九娘的骨笛尖刺破他后颈皮肤,却没感觉到半丝命火波动。
她皱起眉,伸手去摘陆江腰间的玉佩。那是玄鼎龙纹,她要的引子。
砚秋!
沈无尘的暴喝像惊雷。
刘砚秋早等着这一刻。
她反手甩出七根银针,直取夜九娘的三穴。这是她跟师父学的闭脉针,能让武人三息内使不出力。
夜九娘闷哼一声,骨笛当啷落地。
林知远的火药包几乎同时炸响。
他不知何时绕到了竹楼后,引信的火光映得他眉眼锋利:陆兄弟,借你的铜钱一用!
陆江早把铜钱撒在四周。
爆炸的气浪卷着铜钱飞射,正撞在那些傀儡的。那里嵌着指甲盖大的蛊虫,被铜钱砸中,立刻爆成黑血。
陆江翻身滚到灯前。他掌心的金痕突然大亮,像团要烧穿掌心的火。
他拍向青铜灯。
金痕与灯芯的幽蓝火焰撞在一起。
灯身剧烈震颤,蛇纹裂开蛛网似的缝隙。
幽蓝火焰一声,被金痕吞了个干净。
密林里的灯火,灭了。
夜九娘被沈无尘的软剑抵着咽喉,仍在笑:你们以为...烧了灯就完了?她咳出血沫,雪宗...雪宗的人早...
闭嘴!刘砚秋补上一针,她额头汗湿,等回了京城,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沈无尘蹲在灯前,用剑尖挑起块碎铜。
铜片背面刻着歪扭符文,他瞳孔微缩:这是雪宗古篆。
雪宗?陆江擦了擦掌心的血,金痕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
雪宗是百年前的隐世门派,专研禁术。沈无尘指尖敲了敲符文,这阵法...是为了把命火残影引到某个容器里。
陆江突然抬头。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龙涎香。这是皇城司的暗号。
林知远递来密报,他扫了眼,脸色骤变:京城...有异动。
回程的马车上,刘砚秋替陆江包扎后颈的伤口。
疼吗?她轻声问。
不疼。陆江望着车外渐暗的天色,掌心又开始发烫。
他摸出玉佩,背面的命火归元,天下太平八个字,正泛着极淡的金光。
怎么了?刘砚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没事。陆江把玉佩塞进她手里,就是...有点累。
可他知道,这累不是因为伤。
是因为他分明听见,千里外的京城,有把刀,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