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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深处突然震颤着,就像是地震。
水晶棺空了的一刹那,地面裂开蛛网纹,一道青铜阶梯从裂缝里缓缓升起。
阶梯尽头悬浮着座黑玉王座,椅背龙纹活了似的翻涌,正是陆江手中玉牌拼成的完整模样。
命火从四面八方窜来,像金红丝线缠上王座,绕成漩涡。
魏长风膝盖砸在地上:“玄鼎加冕台……只有真正的王,才能坐上去。”
白霜按住腰间佩剑:“你早知道?”
“我只知血诏里提过‘王座现,命火归’。”魏长风喉结滚动,“当年玄鼎灭国,老皇帝抱着二皇子跳火海时,这王座就跟着沉进地脉了。”
陆江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鞋底滋滋冒烟。
离王座还有三步,他太阳穴突突跳。
意识突然被拽进黑暗。
眼前亮起无数火把。
历代玄鼎君王站在火里,龙袍上的金线刺得人睁不开眼。
最前面的初代君王握着染血的剑,剑锋直指他眉心:“你可愿为玄鼎牺牲一切?”
“亲情?”左边的君王冷笑,“你从小在市井讨饭,连亲娘的脸都记不清。”
“自由?”右边的君王嗤笑,“坐上这王座,你得困在金銮殿里看折子看到死。”
“尊严?”初代君王的剑更近了,“玄鼎灭国时,你的族人被砍了脑袋挂城墙,你若不坐,他们的血就白流了。”
陆江咬出血。
他望着这些陌生又熟悉的脸,突然笑了:“我愿为玄鼎正名。但我不是你们的延续。”
“放肆!”
“逆子!”
“你可知玄鼎的命火只能认王?”
“我知。”陆江擦了擦嘴角的血,“但命火是活的,不是你们的陪葬品。”
意识空间轰然崩塌。
他踉跄着栽进现实,额头龙纹烫得能烙红铁。
王座上的命火突然炸成金红浪,铺天盖地朝他压过来。
刘砚秋想冲,被白霜拽住。
白霜的手在抖:“化罡境的气墙,碰不得。”
墨离眯起眼:“这火要把他烧成灰,再重塑成新的玄鼎王。”
陆江被火浪卷到半空。
他想起在茶馆躺平的午后,想起被退婚那天摔碎的茶碗,想起刘砚秋塞给他的伤药。那些他以为不重要的、琐碎的、鲜活的日子。
“去你妈的牺牲。”他低喝一声,《命火·焚元诀》在经脉里炸开。
命火突然倒卷。
金红浪变成细流,顺着他的七窍钻进去。
龙纹从额头蔓延到脖颈,像被刻进骨头里。
当他落回地面时,刘砚秋差点认不出他。
他还是那张脸,可眼里没了市井小民的烟火气,像淬了千年寒冰的剑,又像烧不化的命火。
“走。”他捡起地上的半块玉牌,“该让天下人知道,玄鼎是什么了。”
地脉外的天变了。
原本阴沉沉的云被命火撕开,金红霞光泼下来。
陆江站在高崖上,风掀起他的衣摆。
他举起两块玉牌,拼出完整的玄鼎龙纹:“从今往后,玄鼎不再是一个名字。”
他的声音像敲在青铜上,震得十里外的山雀扑棱棱乱飞:“它是被屠城时没哭的孩子,是被砍了胳膊还在种地的百姓,是每一个不甘心活成蝼蚁的人。”
“我不需要王座。”他把玉牌攥进掌心,“我要让每一个人,都能自己选命。”
命火在他身后凝成巨龙,龙啸声震得高崖裂开缝隙。
大楚皇宫,皇帝摔了第三个茶盏。
“封锁北境!”他揪住太监的衣领,“敢放一个玄鼎的消息进来,你全家去守皇陵!”
玄丘山,七大派掌门围着火堆。
“那小子的命火,比当年玄鼎老皇帝的还旺。”苍松掌门摸了摸白胡子,“咱们是帮大楚,还是……”
“帮?”青竹掌门冷笑,“大楚当年怎么对咱们的?玄鼎要是能压过大楚,咱们未必不能换个靠山。”
王府密室,周横把最后半块玉牌按在青铜灯上。
灯芯“轰”地窜起蓝焰,照出阴影里的人:“玄鼎王已经回归。”
“我知道。”阴影里的声音像刮过坟头的风,“当年玄鼎灭国,我漏杀了个二皇子。现在,该补上了。”
幕色渐深。一切都模糊了。
陆江望着南方的皇城,那里的灯火像星星落进泥里。
他摸了摸额头的龙纹,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年你们烧了玄鼎的城,杀了我的族人……”
“现在,是清算的时候了。”
身后传来布料摩擦声。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那股熟悉的药香混着松针味,是刘砚秋常用的香包。
“我陪你。”她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从你在破庙躺平那天开始,我就没打算走。”
陆江转头,看见她眼里映着命火的光。
远处,皇城的角楼传来三更鼓响。
在鼓声里,有什么东西,正从地脉深处,缓缓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