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计划”的调整方案在顾言琛的强力支持和林小溪团队夜以继日的奋战下，终于初见成效。几个关键节点的数据反馈良好，原本停滞的项目进度重新被拉动起来，团队士气大振。然而，就在工作逐渐步入正轨的同时，一股暗流却在公司内部悄然涌动、滋生蔓延。
最先察觉到异样的是林小溪自己。
那是一个周三的上午，她需要去行政部协调一批新的测试设备。走进行政部办公区，原本略显嘈杂的交谈声在她踏入的瞬间，微妙地低落了几分。几个正聚在一起聊天的女职员看到她，脸上迅速切换成职业化的笑容，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探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却没能完全掩饰住。
“林组长，来领设备吗？单子给我就好。”行政部的主管热情地迎上来，态度无可挑剔。
小溪压下心头那一丝怪异感，递上申请单。等待办理的间隙，她能感觉到身后若有若无的视线，以及那种被压低音量、却依旧能捕捉到零星词汇的窃窃私语。
“……天天一起加班到深夜呢……”
“……顾总亲自送过好几次……”
“……能力是强，但这也太明显了……”
“……之前那个陈默，不也……”
声音断断续续，像苍蝇的嗡鸣，听不真切具体内容，但结合那些眼神，小溪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她不是傻子，隐约猜到了她们在议论什么。
办好手续，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行政部。回到自己楼层，那种异样的氛围似乎更加明显。她去茶水间泡咖啡，原本在里面说笑的两个其他部门的同事，看到她进来，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她甚至能感觉到，走廊里遇到的一些同事，看她的目光都带着一种复杂的混合体——有好奇，有审视，有不易察觉的轻蔑，甚至还有一丝……嫉妒？
午餐时间，她照例和团队里几个关系稍近的同事一起去食堂。排队时，旁边队伍两个女生的对话清晰地飘进她耳中。
“欸，你看那边，就是市场部那个林小溪，‘晨曦计划’现在的大红人。”
“就是她啊？长得是挺漂亮的，怪不得……”
“何止是漂亮，听说厉害着呢。顾总为了她，把之前那个挺帅的陈默都挤走了，现在天天带着她加班，形影不离的。”
“真的假的？顾总不是一向不近女色吗？”
“哼，那得看是什么‘色’了。你没见顾总看她那眼神，跟看别人根本不一样。还有啊，听说她之前能拿下‘晨曦计划’负责人的位置，就是靠……你懂的。”
“不会吧？我看她工作能力挺强的啊？”
“能力强是一回事，但有些捷径，走了就是走了呗。不然凭什么她升那么快？凭什么顾总那么信任她？连李副总那边的人都说……”
后面的话声音更低，听不清了，但那意味深长的停顿和暧昧的语气，比任何明确的指控都更让人难受。
林小溪握着餐盘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她感觉脸上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没有回头，也没有去争辩，只是默默地跟着队伍向前移动。
“小溪姐，别理她们，就是嫉妒！”团队里刚毕业不久的实习生小张凑过来，压低声音，气鼓鼓地说。
另一个资深些的组员也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清者自清，做好我们自己的工作就行。”
同事的安慰让她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但那种如影随形的被窥探、被议论的感觉，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缠绕，让她喘不过气。
她知道，流言的源头，无非是顾言琛对她毫不掩饰的重用和信任，以及他们近期确实频繁的加班和接触。那些深夜里的咖啡和水果，他偶尔的顺风车，在别有用心的人眼里，都成了佐证“关系特殊”的铁证。甚至连陈默的离开，都被歪曲成了她攀上高枝后的抛弃。
这些恶意的揣测和污名化，让她感到愤怒，又深深的无力。她无法拿着喇叭去对每一个人解释，她和顾言琛之间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至少表面上是），也无法去澄清陈默离开的真相。在职场这个复杂的环境里，有时候，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
下午的工作，林小溪有些心不在焉。一份简单的报告，她反复检查了好几遍，还是担心会有疏漏，被人抓住把柄。和顾言琛进行邮件沟通时，她的措辞也变得更加谨慎、公事公办，生怕留下任何可能被解读的空间。
快下班时，她收到顾言琛的邮件，让她去他办公室一趟，讨论一下明天和合作方的会议细节。
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林小溪才走向那间总裁办公室。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顾言琛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听到声音抬起头。他今天穿着深蓝色的衬衫，没打领带，领口松开了第一颗扣子，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些许慵懒。他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顾总，您找我？”小溪站在办公桌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嗯。”顾言琛应了一声，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这是明天会议的合作方最新资料，你看一下，尤其是第三部分他们提出的新需求，想想我们的应对策略。”
“好的。”小溪拿起文件，低头翻看。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毯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你脸色不太好。”顾言琛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关切。
小溪翻动文件的手指一顿，心头猛地一跳。他看出来了？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抬起头，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没什么，可能昨晚没睡好。”
顾言琛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他没有追问，只是淡淡地说：“工作是做不完的，注意休息。”
“……谢谢顾总关心。”小溪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他这句简单的关心，在此刻听来，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如果被外面那些人听到，不知道又会编排出怎样的故事。
两人开始讨论明天的会议细节。顾言琛思维敏锐，问题刁钻，很快就将小溪的注意力完全拉回到了工作上。她不得不集中全部精神，应对他的提问，阐述自己的思路。
讨论接近尾声，顾言琛合上文件夹，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
“最近，听到一些不好的声音？”他忽然问，语气平淡，仿佛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小溪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了！她握着文件边缘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纸张被捏出细微的褶皱。她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否认，一时语塞。
看着她瞬间绷紧的身体和微微泛白的脸色，顾言琛的眼神沉了沉。他没有等她回答，继续说道：“职场就是这样，当你表现得足够出色，或者……站在足够显眼的位置时，总会伴随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安慰，也没有愤怒，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重要的是，”他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带着一种强大的、令人心安的力量，“你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目标是什么。不要让无关的杂音，干扰了你的方向和脚步。”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小溪心上。是啊，她为什么要因为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而困扰、而退缩？她走到今天，凭借的是自己的努力和能力，顾言琛对她的信任，也是基于她工作的成果。如果因为害怕流言就畏首畏尾，甚至影响工作，那才是真的落人口实。
“我明白，顾总。”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会处理好，不会影响工作。”
顾言琛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很好。”他顿了顿，补充道，“做好你该做的事，其他的，不必理会。”
这句话，像是一种无形的承诺和支持。小溪心中一定，那股萦绕不散的憋闷和无力感，似乎消散了不少。
“是，顾总。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出去了。”
“去吧。”
小溪拿着文件，转身离开。走出办公室，带上门，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顾言琛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说“不必理会”，可他越是这种态度，在外人看来，恐怕就越发显得他们之间“有鬼”。
流言并未止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几天后，连苏晓晴都打来了电话。
“小溪！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们公司都在传你和顾言琛……”电话里，苏晓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担忧。
小溪苦笑一下，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我就知道！”苏晓晴在电话那头气得不行，“那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见不得别人好！不过……小溪，你跟姐说实话，你跟顾言琛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他是不是对你……”
“晓晴！”小溪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真的只是工作关系。他看重的是我的能力，仅此而已。”
“真的？”苏晓晴将信将疑，“可他那些举动……又是送宵夜又是关心身体的，这可不像是普通上司对下属啊。”
小溪沉默了。她无法向苏晓晴解释那些“隐秘的差别”，那些只有她自己能体会到的、若有若无的特别。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反正……你小心点。”苏晓晴叹了口气，“人言可畏。顾言琛那种身份，盯着他的人太多了，你跟他走得太近，容易成为靶子。”
挂了电话，小溪的心情更加沉重。晓晴的话不无道理。她和顾言琛之间，横亘着不仅仅是三年前的旧怨，还有如今巨大的身份地位差距和复杂的职场环境。这些流言，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她站在办公室的窗边，看着楼下如织的车流和渺小的人群，感觉自己就像其中的一滴水，被无形的浪潮推着往前走，身不由己。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是顾言琛的助理周铭：“林组长，顾总通知，十分钟后在三号会议室召开部门经理临时会议，请您准时参加。” 小溪的心微微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浮现。这次临时会议，会不会与最近的流言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