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泽的白色结晶,如同悬在初生谷头顶的星辰,既是生存的刚需,也是扩张的筹码。内部秩序稳固、周边部落暂归平静后,探索并掌控盐泽的计划被共议会提上核心议程。
泽亲自组建勘探队,规模扩充至三十人——核心是十名经验丰富的初生卫队战士,配备铁制长矛、短刀和加固皮甲;辅以五名擅长辨别地质的矿工、三名负责绘制地图的河纹弟子、两名巫医学徒,还有五名河畔族向导(用十块提纯盐和五把铁制鱼叉雇佣而来,他们熟悉湿地环境,也知晓盐泽的大致方位)。队伍携带了充足的压缩粮、解毒草药、防潮油布、挖掘工具,甚至还有用于搭建临时据点的原木和绳索——这不仅是勘探,更是为后续建立盐场做铺垫。
出发前,林岩单独找到泽,递给他一块打磨光滑的青铜镜:“用它观察远处地形,注意任何不寻常的岩石、洞穴或痕迹。河畔族说的‘危险生物’和‘苦涩大水’,或许不只是表面那么简单。”他指尖划过青铜镜边缘,眼神凝重,“盐泽的盐很重要,但如果那里有更古老的痕迹——比如类似‘溯源之牌’的刻痕、人工造物,一定要优先记录、保护,那可能比盐更有价值。”
南下之路远比预想中崎岖。离开南部河谷的沃土,地貌逐渐过渡为低洼湿地,脚下是松软的淤泥,稍不留意就会深陷;茂密的芦苇荡遮天蔽日,需要用砍刀开辟通道,行进速度大幅放缓;正午蚊虫肆虐,叮咬得人浑身红肿,巫医学徒调配的草药膏只能暂时缓解瘙痒;夜晚的湿地寒气刺骨,队员们只能挤在防潮油布下,靠篝火取暖。
五日跋涉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浩瀚无垠的灰暗水域铺展至天际,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咸腥味,连风都带着涩意。这绝非普通湖泊,河水在此汇入,却不见任何流出的河道,宛如一片被大地环抱的“内陆之海”。
“是‘苦涩大水’!”河畔族向导指着水域,脸上露出敬畏之色。泽掬起一捧水尝了尝,咸涩的味道瞬间刺激味蕾,他猛地吐了出来——这是一片内陆咸水湖,盐分浓度极高,根本无法饮用。
沿着湖岸向西搜寻半日,盐泽终于映入眼帘:大片因湖水蒸发而裸露的滩涂,覆盖着厚厚的白色盐晶,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延伸至目力所及的尽头。矿工们弯腰敲下一块盐晶,用湖水冲洗后放入口中,脸上露出惊喜:“纯度很高!稍微晾晒就能吃!”
盐泽的储量远超预期,足以支撑初生谷乃至周边部落长期使用。队员们欢呼起来,纷纷放下行囊,开始测量地形、规划晒盐场的位置——文明的扩张,似乎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就在工匠们用木桩标记晒盐场边界时,负责外围警戒的战士突然发出急促的呼喊:“队长!这里有个洞口!”
泽立刻带人赶去,只见盐泽边缘一片异常坚硬的石灰岩区域,一个被泥沙半掩埋的洞口赫然在目。洞口仅容一人弯腰进入,边缘光滑,明显是人工开凿的痕迹;周围的岩石上,残留着几道模糊的刻痕,风雨侵蚀下已难以辨认,但那线条的几何感、流畅度,竟与“溯源之牌”上的同心圆有几分神似!
“这里以前有人来过?”泽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示意队员们封锁周边,亲自点燃火把,挑选两名最勇敢的战士,小心翼翼地钻入洞口。
洞内通道狭窄潮湿,布满苔藓,向下延伸了约数十米后,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出现在眼前!火把的光芒照亮了黑暗,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洞穴中央,静静躺着一具巨大的生物骨架,似鱼非鱼,头骨宽大,布满尖锐的齿痕,肋骨如船桨般粗壮,整具骨架长度超过十米,远超任何已知的水生生物;骨架旁,散落着一些锈蚀严重的金属碎片,质地坚硬,非铁非铜;还有三个密封的黑色方形容器,材质不明,表面光滑,历经岁月却未腐烂。
更令人震惊的是洞穴的岩壁——上面刻画着清晰、复杂的图案:一侧是密密麻麻的星辰轨迹,用线条连接成星座;另一侧是翻滚的波浪,象征着下方的咸水湖;而最中央,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流线型造物,形似巨鱼,却有着翅膀般的结构,在星辰与波浪之间航行,下方还刻着类似“溯源之牌”的同心圆符号!
泽强压下内心的震撼,示意队员们不要触碰任何遗物,仅小心翼翼地取下一小块金属碎片、捡起一个相对完好的黑色小容器(巴掌大小,不知用途),沿着原路退出洞穴。他留下五名战士严密看守洞口,严禁任何人靠近,随后带着遗物和岩壁图案的临摹图,火速赶回初生谷。
当林岩看到金属碎片、黑色容器,尤其是河纹弟子绘制的岩壁图案时,他久久伫立,指尖颤抖地抚摸着冰冷的金属碎片。那巨大的生物骨架、流线型的“星海之舟”、星辰与波浪的组合、与溯源之牌呼应的刻痕……这一切都指向一个颠覆认知的可能:在极其遥远的过去,曾有一个掌握着航海、金属冶炼、天文知识的高度文明,抵达过这片盐泽,甚至可能在此停留、活动。
“盐泽的价值,在这个发现面前,不值一提。”林岩在共议会上,将临摹图铺在石桌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不是某个部落的遗迹,是一个远超我们当前理解的文明留下的痕迹。他们是谁?来自哪里?那具骨架是什么生物?这些图案又代表着什么?”
他看向众人,眼神中充满了探索的渴望:“我们原本的目标是盐,但现在,我们必须解开这个谜题。它可能关系到这个世界的起源,关系到‘溯源之牌’的真相,甚至……关系到我们岩山文明的未来。”
盐泽的迷雾被揭开了一角,露出的却是跨越时空的宏大谜题。初生谷的崛起之路,在不知不觉中,与一个失落文明的秘密交织在一起。探索盐泽的任务,瞬间升级为解开远古谜团的征程——而这,或许才是林岩一直追寻的、超越生存本身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