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阳光穿透云层,给将军府的朱红大门镀上一层暖金。
姜临月站在门前的汉白玉石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兰草纹样。
这是母亲林书澜临走前为她绣的。
青蝉捧着一件银狐毛披风站在身侧,见她肩头落了片槐树叶,轻声提醒:“大小姐,风里带着些凉意,您先披上披风吧,夫人的马车应该快到了。”
姜临月摇摇头,目光依旧紧盯着街角:“再等等,母亲说辰时准到,不会错的。”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紧接着是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咕噜”声,车厢两侧雕着精致的云纹,正是她派去接林书澜的车。
马车稳稳停在府门前,车夫快步上前掀开帘子,先跳下来的是林家的老管家,随后,一个身着月白绣玉兰花长裙的女子弯腰走出车厢。
林书澜比一个月前离开时瘦了些,鬓边添了几缕不易察觉的银丝,却依旧身姿优雅,只是眉眼间带着旅途的疲惫。
她刚站稳,目光便穿过人群落在姜临月身上,眼中瞬间泛起水光。
“临月!”林书澜快步上前,一把将女儿揽进怀里。
姜临月能清晰地闻到母亲身上熟悉的兰花香,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鼻尖一酸,轻声唤道:“母亲。”
母女俩相拥片刻,林书澜才松开手,捧着姜临月的脸仔细打量:“我的女儿又瘦了,是不是府里的事让你费心了?
你父亲常年在外领兵,我又陪你外祖父在外地养病,把你一个人留在京中,是母亲不好。”
姜临月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母亲掌心的温度,心中一片温暖:“母亲无需愧疚,女儿已经长大了,能自立了。
府里的事有管家和青蝉帮忙,京中的那些小麻烦,女儿也能应付。
若是连自己都护不住,又何谈让母亲和父亲安心?”
林书澜看着女儿眼中的坚定,原本的愧疚渐渐被欣慰取代。
她知道,眼前的姜临月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她事事操心的小姑娘,而是能独当一面的将军府大小姐。
两人挽着手走进府中,丫鬟们早已将正厅打扫干净,桌上摆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旁边还放着林书澜最爱的桂花糕。
刚坐下没多久,管家便捧着几封烫金红帖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三皇子殿下府中派人送来春日游湖请帖,邀请京中贵胄子弟和贵女三日后去昆明湖游湖赏景,还特意交代要请三位小姐务必赏光。”
姜雪妍拿过请帖,打开一看,眼睛瞬间亮了:“太好了!三皇子的游湖宴可是京中难得的盛会,每年都有好多有才情的公子和贵女参加呢!”
姜雪薇接过请帖,指尖轻轻拂过上面“萧云澈”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这次游湖宴,正好能让京中的公子们看看,我们姜家二房的女儿到底有多优秀。
“临月姐姐,你应该也会去吧?可别像上次宫宴那样,躲在角落里不说话,白白浪费了机会。”
姜临月接过请帖,红色的帖面上用金粉写着“恭请将军府大小姐姜临月”,字迹工整却透着几分刻意的精致。
她心中清楚,三皇子萧云澈是淑妃的儿子,而苏芷依与淑妃往来密切,这场游湖宴恐怕没那么简单,说不定是对方设下的圈套,想借机找她的麻烦。
“三皇子的邀请,自然要去。”姜临月将请帖折好,放在桌上,语气平静,“只是游湖宴上人多眼杂,妹妹们也要多注意,别被有心人利用了。”
林书澜看着女儿从容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京中局势复杂,女儿调查瑶光阁本就危险,如今又要去赴这场不知深浅的游湖宴,难免让人担心。
她握住姜临月的手,轻声叮嘱:“临月,三皇子毕竟是淑妃的儿子。
你到了宴上,凡事多留个心眼,若是遇到危险,别硬撑,立刻让青蝉带你离开。”
“母亲放心,女儿自有分寸。”姜临月笑着点头,“我已经让谢流云安排了人手,到时候会在湖边暗中保护,不会有事的。”
林书澜见女儿早有准备,才稍稍放下心来。
母女俩又聊了些外祖父的近况,林书澜说起林文安病愈后还特意写了封信给姜临月,叮嘱她注意身体,姜临月听着,心中满是暖意。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的冷宫内,沈昭阳正贴着宫墙小心翼翼地前行。
冷宫位于皇宫最偏僻的西北角,四周种满了高大的槐树,枝叶茂密,将阳光挡得严严实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霉味,还夹杂着淡淡的草药气息。
她按照母亲遗物中那张旧地图的指引,避开巡逻的侍卫,终于来到地图上标注的“西配殿”前。
西配殿的门窗早已破败不堪,朱红的木门上布满了裂痕,门上的铜环锈迹斑斑,轻轻一碰便发出“吱呀”的响声。
沈昭阳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一股灰尘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连忙用衣袖捂住口鼻。
殿内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瓷片和腐朽的木板,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孤零零地放在殿中央。
沈昭阳拿着地图,对照着殿内的布局,发现地图上标注的“秘道入口”应该在床底附近。
她快步走到床前,蹲下身,借着从窗缝透进来的微光,仔细查看床底的地面。
地面铺着青石板,因为常年潮湿,石板间长着青苔。
沈昭阳用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板,突然,一块石板发出的声音与其他石板不同。
是空的!她心中一喜,用力将那块石板撬开,果然看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边缘还残留着新鲜的泥土,似乎最近有人动过。
沈昭阳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亮后探进洞口。
洞口不深,里面铺着一层干草,隐约能看到一条通往深处的狭窄通道。
她正想弯腰进去探查,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侍卫的交谈声:“淑妃娘娘吩咐了,冷宫里不许任何人靠近,我们再仔细搜搜,别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沈昭阳心中一紧,连忙将石板盖好,用泥土将缝隙掩盖,然后迅速躲到床后的屏风后面。
屏风早已破旧不堪,上面的绢布烂了好几个洞,她屏住呼吸,透过洞口,紧紧盯着殿门的方向。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两个身着侍卫服的人走进殿内。
他们拿着长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殿内,其中一个侍卫走到床前,用脚踢了踢床腿,冷哼一声:“这破地方除了老鼠,还能有什么人?淑妃娘娘就是太小心了。”
另一个侍卫则走到屏风前,伸手将屏风推开。
沈昭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握住藏在袖中的短刃,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幸好,屏风后面除了一堆破旧的衣物,什么都没有,侍卫看了一眼,便转身对同伴说:“走吧,这里没人,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两人说着,便转身离开了殿内,殿门被轻轻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昭阳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她走到床前,再次撬开石板,看着黑漆漆的洞口,说不定里面就藏着母亲被陷害的证据,藏着瑶光阁和淑妃勾结的秘密。
她深吸一口气,将火折子揣进怀中,弯腰钻进洞口,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通道内狭窄而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她只能一步步摸索着前行,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将军府正厅内,林书澜看着坐在对面喝茶的姜临月,心中满是欣慰。
女儿的沉稳和从容,让她觉得无比骄傲,可一想到京中复杂的局势,又忍不住担忧。
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临月,等你父亲回来,我们一家人就去城外的别院住一段时间,远离京中的这些是非,好不好?”
姜临月抬起头,看着母亲眼中的担忧,笑着摇了摇头:“母亲,现在还不是时候。
瑶光阁和淑妃的阴谋还没查清,苏芷依也还没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不能就这样离开。
等把这些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再一起去别院住,好好陪您和父亲。”
林书澜知道女儿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
她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只是拿起一块桂花糕,递给姜临月:“快尝尝,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我特意让厨房做的。”
姜临月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甜香的味道在口中弥漫,与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而冷宫内的通道中,沈昭阳依旧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火折子的光芒微弱,只能照亮前方几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