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子还在往楚星河脸上扑,他抬手抹了一把,嘴里咬着半片干饼——刚从背包里顺出来的补给品。这玩意儿保质期写着“永久”,但他总觉得嚼起来有股系统缓存的味道。
“你再啃两口,脸就成沙皮狗了。”萧雪瞳坐在旁边一块焦石上,算盘搁腿上,指尖噼里啪啪打得飞快,“刚才那行字我复刻下来了,‘时空旅者’四个字能量波动异常,不像本地代码生成的。”
墨轻歌靠在断崖边,匕首插进沙地当拐杖用,闻言冷笑:“所以咱们辛辛苦苦打本刷图,其实是给人类文明模拟器当陪练?”
“差不多。”玄机子蹲在一堆碎纸片前,正拿瓜子壳拼一张烧糊的地图,头也不抬地说,“你们有没有发现,每次副本刷新,Npc说话都比上次更像人?十年前新手村老头只会说‘杀十只鸡’,现在都能跟你聊存在主义了。”
楚星河终于咽下最后一口饼,拍拍手:“懂了,咱们不是玩家,是AI训练集。”
“准确说是‘高维文明晋升考试’的应届考生。”玄机子把瓜子壳一扔,摊开残页,“我这本《论如何科学养龙》原本是空白的,但从你激活第一件神器开始,它就开始自动填充内容。刚才那段铭文浮现时,我脑子里闪过一堆乱码画面——观测者、变量组、文明跃迁阈值……听着耳熟不?”
萧雪瞳停了拨算盘:“你是说,我们整个世界,是个实验场?”
“不止。”玄机子眯起眼,“你们刷出橙装觉得是运气好,其实那是系统在记录‘个体突破概率模型’;你们组队开荒,本质是在测试‘群体协作稳定性’。而某些人——”他指了指楚星河,“天生满级幸运值,根本不是bug,是考场给优等生开的绿灯通道。”
楚星河摸了摸后颈,那里有点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扫描过。
“所以我的欧气……其实是准入资格?”他咧嘴一笑,“合着我一直以为自己躺赢,其实是在参加自主招生?”
“而且你还是免试推荐生。”墨轻歌盯着他,“别人拼死拼活刷图鉴,你走路都能撞出隐藏任务。这哪是游戏平衡机制,这是重点培养对象待遇。”
楚星河耸肩:“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每天醒来都想低调做人,结果系统硬塞神装,妹子主动倒贴,连史莱姆见我都跪地喊爸爸。”
“少凡尔赛了。”萧雪瞳翻白眼,“我现在关心的是,如果这一切都是测试,那通过标准是什么?为什么偏偏现在要删你的幸运值?”
空气忽然安静。
风卷着沙粒掠过地面,发出细碎的响声。
楚星河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一点金沙的微光。“我想我知道了。”他声音低了些,“不是要删我幸运值,是怕我用它完成最终跃迁。”
“啥意思?”玄机子凑近。
“三件神器,集齐就能开门。”楚星河道,“但门后面不是奖励池,是下一个文明层级。他们不怕我失败,怕我成功——一旦有人提前通关,整个测试就得重置。”
墨轻歌眼神一凛:“所以阿莱克不是来维护秩序的,他是来卡进度的监考老师?”
话音未落,天边空气猛地扭曲了一下。
数据流像雨滴般坠落,在半空中凝成一行断续的文字:
【异常数据……识别……重置程序……72小时倒计时启动】
紧接着,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缓缓浮现,轮廓由无数跳动的字符拼接而成,胸口位置浮现出一个不断闪烁的红色警告框。
“又是你。”墨轻歌瞬间拔刀,横在楚星河面前。
阿莱克的声音像是卡顿的语音播报,一字一顿:“楚……星……河……你的存在……已超出可控范围。”
“哟,今天没穿西装打领带?”楚星河歪头打量,“怎么,系统经费紧张,连形象渲染都不给了?”
“闭嘴。”阿莱克抬起手,指尖延伸出一串黑色代码锁链,直指楚星河眉心,“你触发了文明跃迁协议第七条——禁止个体意识突破维度屏障。作为监察者,我有权对你执行数据净化。”
“等等。”楚星河举起双手,“我有个问题。”
“你说。”
“既然我是异常,那你当初为啥不直接封号?非得等我集齐两件神器才出手?”
阿莱克沉默了几秒,字符组成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
“因为……”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了一瞬,“规则允许一次例外。”
楚星河笑了:“所以你也知道,我不是bug,是彩蛋?”
“你是不稳定变量。”阿莱克冷声道,“你的幸运值会让其他参与者产生认知偏差,动摇测试公正性。”
“可你们也没拦我啊。”楚星河摊手,“我拿橙武,你们笑而不语;我救公主,你们送好感度加成;我误入秘境,你们还贴心地准备欢迎礼包。现在突然翻脸,是不是太双标了点?”
“之前……尚未达到临界点。”阿莱克的手缓缓压下,“但现在,你已经触碰到跃迁之门的权限验证层。必须终止。”
墨轻歌怒喝一声,匕首甩出,直击阿莱克胸口红框。刀身撞上数据屏障,瞬间崩解成光点。
“退后。”阿莱克低声命令,“这不是你能干预的事。”
楚星河却往前走了一步。
“你说我是异常。”他盯着那串跳动的字符,“可我每一步都按你们设的规则走完。副本我打了,任务我清了,谜题我解了。现在告诉我,答案全对的人不能毕业?”
他拉开背包,太阳神的沙漏和《星空秘典》同时发光,两道光芒交织成环,短暂撑开一片无数据侵蚀的区域。
“我不是破坏规则。”楚星河声音不大,却稳得惊人,“我只是证明了——有人能靠规则本身,走出你们没想过的路。”
阿莱克的数据体剧烈波动,胸口红框疯狂闪烁。
【警告:目标个体引发逻辑悖论】
【建议:立即清除】
“最后通牒。”阿莱克抬起手,整片天空开始浮现密密麻麻的删除指令,“交出神器,接受降级处理,保留基础账号权限。”
楚星河没动。
萧雪瞳冷笑着拨动算盘:“你真当我们是任人宰割的测试号?”
玄机子默默掏出最后一块烧焦的纸片,贴在额头上,嘴里念念有词。
墨轻歌站到楚星河身侧,手中凝聚出一把由暗影编织的新匕首:“谁碰他,我就让谁体验什么叫‘代码级出血’。”
风更大了。
沙丘边缘,一道若隐若现的裂缝正在缓缓张开,像是大地睁开了眼睛。
阿莱克的身影开始崩解,化作无数乱码碎片,随风飘散。
但在彻底消失前,他留下一句话,不再是机械音,反而带着某种近乎人性的复杂情绪:
“如果你真的打开了那扇门……记得回头看一眼这个世界。”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只剩下楚星河站在原地,手里攥着仍在微微震动的沙漏。
“他说什么?”萧雪瞳皱眉。
“让我回头。”楚星河低声说,“问题是……我还没开始往前走呢。”
他抬头望向远方主城方向,那里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正悄然浮现出一圈圈 concentric 的波纹状裂痕——
不对,是环形数据撕裂带,正以极慢的速度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