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云顶苑”的厨房还弥漫着昨晚残留的黄油香，只是这香气里，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压抑。
陆珩和陈默推开厨房门时，几个厨师正低头擦拭厨具，看到穿警服的人进来，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高盛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一把不锈钢勺子，像是在研究什么，听到动静才缓缓转过身。
“高主厨，又来打扰了。”陆珩的目光扫过灶台、冷藏柜和食材架，最后落在墙角的食材记录本上，“想看看昨晚宴会的食材采购记录和烹饪流程，尤其是最后那道焦糖布丁的。”
高盛放下勺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记录都在那边的柜子里，你们自己看。至于焦糖布丁，那是我的独家秘方，流程上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用了点进口的香草荚。”
陈默走到柜子前，打开抽屉，拿出厚厚的食材记录本。
他一页页翻看着，指尖在“焦糖布丁”那一行停住：“高主厨，这里写着‘焦糖布丁用糖 500克’，但根据宴会人数，按正常分量算，200克就够了，怎么会用这么多？”
高盛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昨晚的布丁要做双层的，底层加了焦糖酱，所以糖用得多点。这是秘方的一部分，没什么问题吧？”
陆珩没接话，走到冷藏柜前，打开柜门。
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食材，进口奶油、新鲜水果、包装好的香草荚……他拿起一盒香草荚，看了看生产日期和保质期，又放回原位。目光扫到角落时，他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罐子，上面没有任何标签。
“这是什么？”陆珩拿起罐子，打开盖子，里面装着淡黄色的粉末，闻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高盛脸色微变，快步走过来：“这是我自己调的香料，用来给牛排提味的，昨晚没用到。”
“没用到？”陆珩挑眉，“那为什么放在冷藏柜里，还藏在角落？”
“习惯而已。”高盛的声音有点僵硬，“我调的香料都喜欢单独放，怕跟其他食材串味。”
陆珩把罐子递给陈默：“收起来，回去做成分检测。”说完，他又看向高盛，“我们还想问问其他厨师，昨晚焦糖布丁是谁帮忙做的，流程是怎样的。”
高盛立刻说：“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没让他们帮忙。独家秘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这话一出，旁边的几个厨师都低下了头，没人说话。
陆珩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一丝怀疑——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宴会有十几道菜，高盛怎么可能单独完成所有菜品，还特意自己做焦糖布丁？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离开厨房时，陈默忍不住问：“陆队，你觉得高盛在撒谎？”
“肯定在撒谎。”陆珩点头，“他要么是在隐瞒焦糖布丁的制作流程，要么是在保护什么人。不管是哪种，都跟案子脱不了关系。”
两人刚回到临时指挥部，就看到老王拿着一份检测报告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兴奋：“陆队，有重大发现！”
“什么发现？”陆珩立刻迎上去。
老王指着报告上的一行字：“金满堂用的红酒杯杯沿外侧，检测到的微量的脂类物质，跟苏法医在尸体皮肤组织里发现的一致。这种脂类物质里，还含有一种罕见的植物提取物，跟普通的毒物不一样，更像是某种‘载体’，能帮助其他物质快速进入体内。”
“载体？”陈默疑惑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种脂类物质本身毒性很低，但如果跟其他毒物混合，就能让毒物更快地被皮肤吸收，或者进入血液。”老王解释道，“我还在苏法医的提醒下，对金满堂指甲缝里的残留物做了深度分析，确认是一种特制蜡质，跟宴会用的普通装饰蜡烛成分完全不同，里面也含有那种罕见的植物提取物！”
陆珩的眼睛亮了：“也就是说，脂类物质和特制蜡质，很可能都是凶手用来传递毒物的‘工具’？”
“没错！”老王点头，“而且，我还发现，这种特制蜡质的熔点很低，只要遇到一点温度，比如人体的体温，就会融化，释放出里面的物质。”
就在这时，苏棠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病理切片报告：“我刚拿到肝脏的病理切片结果，金满堂的肝脏坏死区域，正好对应了那种植物提取物的分布轨迹，说明这种物质确实进入了他的体内，并且参与了毒物的合成。”
“现在线索越来越清晰了。”陆珩沉思道，“凶手先把脂类物质涂在酒杯杯沿外侧，让金满堂在拿酒杯时通过皮肤接触吸收；再把特制蜡质做成装饰，放在宴会上，让金满堂在不经意间接触到，通过指甲缝进入体内；最后，再让金满堂吃下含有催化剂的食物，比如焦糖布丁，让三种物质在体内合成剧毒，完成杀人。”
“可谁有机会做这些呢？”陈默疑惑道，“涂脂类物质需要接触酒杯，做特制蜡质需要专业知识，还得让金满堂吃下焦糖布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苏棠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好，我们马上过去。”
“怎么了？”陆珩问道。
“陈默在反复查看监控时，发现了雪莉的异常。”苏棠解释道，“监控显示，雪莉在餐前曾有一个看似无意、实则刻意靠近金满堂酒杯的动作，但画面模糊，看不清她做了什么。陈默已经把她叫到询问室了，我们过去看看。”
三人立刻赶往询问室。
推开门，就看到雪莉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脸色苍白。
看到陆珩等人进来，她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
“雪莉，你在餐前靠近金满堂的酒杯，到底做了什么？”陆珩开门见山地问道。
雪莉的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我……我只是想给金满堂下点泻药，报复他对我的苛刻。他平时对我特别凶，还威胁我说，如果我敢辞职，就把我做的那些‘丑事’全抖出去，让我在这个行业待不下去。”
“泻药？”陆珩挑眉，“你下了吗？”
“没有。”雪莉摇着头，眼泪掉了下来，“我当时太害怕了，看到旁边有人过来，就赶紧把泻药收起来了，没敢撒在酒杯里。我真的没想杀他，只是想让他出个丑……”
苏棠走到雪莉身边，递给他一张纸巾：“你说的是实话吗？如果你没下毒，为什么要刻意靠近酒杯？”
“我……我就是想找机会下手，可最后还是没敢。”雪莉哽咽道，“你们可以去查我的住处，泻药还在我的包里，没开封过。”
陆珩立刻安排人去雪莉的住处搜查，没过多久，搜查的人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包未开封的泻药，跟雪莉说的一致。
“看来，雪莉确实没下毒，她的行为只是一个巧合，或者说是一个干扰项。”苏棠看着陆珩，语气带着无奈，“凶手很可能早就料到会有人有小动作，故意利用了这一点，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在雪莉身上，掩盖自己的痕迹。”
陆珩点头，脸色变得凝重：“现在看来，案件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蜡质和杯沿的异常物质是关键线索，我们必须尽快查明蜡烛的来源，还有那种植物提取物的用途。另外，高盛那边也不能放松，他对焦糖布丁的制作流程含糊其辞，很可能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他看向老王：“你继续深入分析蜡质和脂类物质的成分，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关于凶手的线索；陈默，你再去跟厨房的其他厨师聊聊，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套出高盛制作焦糖布丁的真实流程；苏棠，你跟我再去会会高盛，这次，我们必须让他说出实话。”
“明白！”三人齐声应道。
走出询问室，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可陆珩的心里却一片冰凉。
凶手就像一个躲在暗处的幽灵，精心设计了一场“完美犯罪”，还留下了一个个看似有用、实则干扰的线索。
但他知道，再完美的犯罪，也会留下裂痕，只要他们顺着这些裂痕查下去，总有一天，能抓住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