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慢点慢点,这箱子沉!”陈锋肩膀上还带着伤,却执意和大刘一起,将一个半人高、刷着暗红色油漆的木箱子从借来的板车上小心翼翼地抬了下来,稳稳地放在自家屋子的墙角。箱盖上印着褪色的“红灯牌”字样,这是一台二手电子管收音机。
“爸爸,这是什么呀?大木头盒子!”朵朵好奇地跑过来,伸出小手摸了摸光滑的漆面。
“这叫收音机,里面会唱歌、会说故事。”陈锋揉了揉女儿的小脑袋,脸上带着笑意,顺手扯开用网兜装着的一个大包袱,里面是两床崭新的、印着鲜艳牡丹花图案的棉被,蓬松柔软,散发着阳光和棉花的好闻气味。他又拿出两个锃亮的铁皮暖水瓶,瓶身上印着“先进生产工作者”的红色字样,还有一个印着大红喜字的搪瓷脸盆。
林婉秋站在屋子中央,看着陈锋和大刘像蚂蚁搬家一样,将这些东西一件件搬进来,原本破旧、空旷的屋子仿佛瞬间被这些崭新、实用的物件填满了,一种久违的、叫做“家”的温暖气息开始弥漫开来。她手里还捏着陈锋刚才塞给她的、买完所有东西后剩下的厚厚一沓钱,感觉像做梦一样。
“锋哥,东西都齐了!这收音机我试了,好几个台,声音亮着呢!”大刘拍了拍收音机箱子,憨厚地笑着,额头上还带着汗珠。陈锋给他塞了五块钱跑腿辛苦费,他推辞不过,千恩万谢地走了。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陈锋走到林婉秋面前,看着她还有些恍惚的神情,接过她手里的钱,重新塞回她手里:“婉秋,这钱你收好。以后家里的钱,都归你管。”
林婉秋握着那沓钱,感觉手心都在发烫。她抬起头,环顾四周:墙角崭新的收音机,床上蓬松的新棉被,桌上锃亮的暖水瓶和脸盆,虽然屋子还是那个破旧的屋子,但内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她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依旧穿着的那件舍不得脱下的红呢子外套,还有脚下崭新的棉鞋,一种巨大的、不真实的安全感和暖流包裹了她。
“这……这得花了不少钱吧?”她喃喃道,声音有些哽咽。光是那台二手收音机,恐怕就得几十块。
“该花的就得花。”陈锋语气坚决,“家就得有个家的样子。以前是我混蛋,让你们娘俩受苦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他顿了顿,指着那台收音机,“以后晚上没事,可以听听新闻,听听戏,解解闷。”
朵朵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收音机旁边,小脑袋凑近喇叭的位置,奶声奶气地问:“爸爸,它什么时候唱歌呀?”
陈锋笑了,走过去,熟练地拧开开关,调整着旋钮。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喇叭里传出了略带杂音却清晰悦耳的戏曲声,是样板戏《红灯记》里李铁梅的唱段“都有一颗红亮的心”……
“呀!真的会唱歌!”朵朵惊喜地拍着小手,围着收音机转圈,小脸上满是惊奇和兴奋。
林婉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怔怔地听着。在这熟悉的旋律中,看着女儿欢快的笑脸,看着丈夫忙碌而可靠的背影,再看看这个焕然一新的家,她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她悄悄背过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陈锋调试好收音机,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别哭,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这只是一个开始。”
林婉秋没有挣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这一刻,她心中所有的疑虑和不安,仿佛都被这屋里的暖意和收音机里的歌声驱散了。她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这个家,真的有了温度,有了盼头。
夜幕降临,破旧的筒子楼里,很多窗户还透着昏暗的灯光。但陈锋家这扇窗户里,不仅亮着更明亮的灯光,还飘出了收音机里悠扬的戏曲声,夹杂着朵朵偶尔的欢笑声和林婉秋轻柔的说话声。这声音,与周围环境的沉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引来了更多邻居复杂难言的目光。陈锋知道,物质的改善只是第一步,他必须让这温暖的“家”更加稳固,而稳固的基础,是持续创造财富的能力。
家庭内部稳定,生活条件初步改善,陈锋手握资金,是时候考虑如何让钱生钱了。那个在他心中酝酿已久的、关于“辣条”的事业蓝图,即将被正式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