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带着一身疲惫和泥泞回到镇上时,已是第三日傍晚。他顾不得换下脏污的衣裳,便径直来到后院向苏婉禀报详情。
“婉儿,情况……比预想的稍好些,但也折损了七八株苗子,都是地势最低处、积水最深的那几棵,根子泡烂了,救不回来了。”铁柱声音沙哑,脸上带着痛惜,“剩下的,大部分只是枝叶有些蔫黄,根部按你说的撒了石灰,也加固了支撑。石根带着人日夜守着,正在挖更深更宽的排水沟,怕再来雨。”
苏婉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七八株……虽是预料之中,但亲耳听到确认,心口仍是像被细针扎了一下。每一株苗子,都倾注了她和金老农无数心血。
“人没事就好。苗子……折损了,我们再想办法补种。”她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铁柱哥,你们辛苦了。先去洗漱用饭,好好歇息。明日我们再细说。”
送走铁柱,苏婉独自在院中站了许久。暮色四合,晚风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润。损失已然造成,懊悔无益,重要的是如何补救,以及如何避免重蹈覆辙。
第二日,她召集了周文焕、铁柱、金老农和刚从山里替换回来的石根,在工坊里开了个简短的会议。
“此次山雨,是我们预料不足。”苏婉开门见山,“其一,对山地局部地势和往年雨情了解不够;其二,排水设施过于简陋;其三,应急人力物力储备仍显薄弱。”
石根搓着手,黝黑的脸上带着愧疚:“东家,是俺没看好……”
“不怪你,石根大哥。”苏婉打断他,“天灾非人力可挡,你能及时发现并派人求援,已是大功。”她目光扫过众人,“当务之急有三:第一,全力保住现存树苗,金伯需得拟出详细的灾后养护章程,包括如何追肥、防病;第二,立刻着手彻底整治云雾坳的排水系统,铁柱哥协助石根,勘察地形,设计沟渠走向,需要多少人手、材料,尽快报来;第三,”她顿了顿,“补种所需的树苗和资金,我来想办法。”
周文焕沉吟道:“补种树苗……暖棚里那些预备替换的母本倒是可以顶上一些,但数量恐怕不够。资金方面,铺子近来虽有些盈余,但既要整治排水,又要补种,怕是捉襟见肘。”
“树苗不足部分,我试着用扦插之法培育。”苏婉早已想过这个问题,“资金……或许可以从别处腾挪。”她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周伯伯,我们之前试制的那些咖啡渣炭饼、咖啡染布,还有那除味包,或许可以正式推向市面了。虽是小利,积少成多,也能缓解一二。”
金老农也道:“育苗的事,老汉我盯着,婉儿你放心。那扦插的法子,咱们再多试试。”
众人见苏婉虽遇挫折,却毫不气馁,思路清晰,安排得当,心中那点因损失而带来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纷纷领命而去。
苏婉走到窗边,看着工坊外渐渐放晴的天空。挫折是成长的代价,她付得起。只要根还在,希望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