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耳机里传来她清浅的笑声，然后，他听到她用那种带着点文艺、又有点俏皮的语调念道：
“如果我们活着出去，万水千山，你会陪我看吗？”
那一刻，周砚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骤然停止。
然后又失控地狂跳起来。
隔着网络和屏幕，他仿佛能看到她带着笑意、眼神亮晶晶的模样。
那句话，像是一句随口的调侃，一个游戏胜利后的兴奋感慨。
但对他来说，却像是一句郑重的承诺，一个他藏在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奢望。
万水千山……
陪你看吗？
他在心里无声地回答，用尽了所有的认真和力气：
陪。
无论哪里，都陪。
从那一刻起，这句话就像一颗种子，深埋在他心底，随着每一次与她相处的点滴灌溉，悄然生根发芽。
所以，当沈昭提出想去冰城看冰雪大世界时，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开始规划行程。
所以，当她在滑雪场指着更高的雪道说想试试时，他会说“那试试”。
所以，无论她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他都会在身边，准备好说“好”。
不是因为巧合，不是因为恰好有空。
而是因为，陪她看遍万水千山，就成了他心底最深的执念和最大的愿望。
冰城只是开始。
他期待着，未来还有无数个地方，能和她一起留下足迹。
周砚缓缓闭上眼，嘴角牵起一个极淡却无比温柔的弧度。
昭昭，你随口的一句话，我却当真了这么久。
而且，我会一直当真下去。
第二日，沈昭睡到自然醒，已是日上三竿。
在周砚的提议下，两人决定去体验一下当地极具特色的洗浴文化。
踏入那家颇具规模的洗浴中心，沈昭就被内部宽敞华丽、热气蒸腾的景象震了一下。
更让她有些无措的，是进入女宾区后，看到那么多女性坦然自若地沐浴、泡汤、走动，肌肤相露，却无半分扭捏，仿佛再自然不过。
沈昭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浴袍带子，脸颊微烫，眼神有些不知该往哪里放。
她习惯了独处的私密空间，这般“坦诚相见”的场面，实在有些挑战她的心理防线。
一位身材敦实、面容和善的搓澡阿姨注意到了这个站在角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漂亮小姑娘，笑着迎了上来，声音洪亮又带着股天然的亲切劲儿：
“妮儿，是第一次来吧？南方人？”
沈昭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嗐，别紧张，刚开始都这样！”
阿姨爽朗地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
“来了就体验体验，咱这儿搓澡、奶浴、按摩，一套下来保准你浑身舒坦，比光泡澡得劲儿多了！来来来，这边……”
阿姨热情地引导着她，那熟稔而坦然的态度奇异地驱散了些许沈昭的尴尬。
她深吸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学着周围人的样子，努力放松下来。
躺在铺着一次性浴垫的搓澡床上，起初沈昭还有些紧绷。
阿姨手法老道，力道均匀，一边搓一边和她唠着家常。
什么“小姑娘皮肤真好”、“平时得多注意保养”、“这水温合适不”……
絮絮叨叨的。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伴随着阿姨专业的搓揉，一种奇异的放松感逐渐取代了最初的羞赧。
从洗浴中心出来时，沈昭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肌肤滑腻，筋骨松快，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等在外面的周砚看到她时，明显愣了一下。
眼前的沈昭，白皙的脸颊透出健康的红晕，像是被温水泡开的花瓣，眼眸也仿佛被水汽浸润过，格外清亮水润。
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松弛而慵懒的光彩，走起路来都带着一股轻快的劲儿。
“怎么样？”
周砚走上前，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不动声色地移开。
沈昭眉眼弯弯，“感觉……像是重新活了一遍？”
结束那场由拘谨到彻底放松的洗浴体验，沈昭感觉通体舒畅，连带着心情都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走出洗浴中心，午后清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却不觉得寒冷，反而有种焕然一新的清醒感。
“接下来有什么想做的？”
周砚很自然地侧头问她，将选择权完全交到她手上。
沈昭几乎是不假思索，眼睛亮亮地看向他：
“溜冰！”
这些都是她前世未曾体验过的。
前世的她，生活被学业、工作和那段最终变得不堪的感情填满，像一只被无形丝线牵引的风筝，看似高飞，却从未真正拥有过随心所欲的自由。
那些寻常的、带着烟火气的快乐，比如在冰面上笨拙地滑行，比如在洗浴中心毫无负担地放松，似乎都与她绝缘。
重生回来，她想要弥补的，不仅仅是错看林耀的遗憾，更是那种鲜活地、真实地、为自己而活的感觉。
周砚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期待，点了点头：
“好。”
他带她去了当地一个很有名的露天溜冰场。
冰面宽阔平整，周围环绕着挂满冰凌的树木，在冬日阳光下闪闪发光。
租好冰鞋，周砚依旧是先蹲下身，仔细帮她检查鞋带是否系得牢固，动作熟练又自然。
踏上冰面，沈昭比昨天滑雪时还要兴奋。
冰刀与冰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种全新的、带着点不确定的乐趣让她跃跃欲试。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场边的栏杆，一点点尝试着滑动。
周砚没有急着展示他娴熟的技巧，而是同样扶着栏杆，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像只刚学会走路的小企鹅，笨拙却又充满勇气地探索着这个冰上世界。
“重心放低，身体微微前倾，”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在她耳边响起，
“试着把重心从一只脚慢慢移到另一只脚……”
沈昭照着他的话去做，一开始还是摇摇晃晃，差点摔倒，被周砚眼疾手快地扶住。
几次尝试后，她渐渐找到了点感觉，能松开栏杆，颤颤巍巍地自己滑出一小段了。
“周砚！你看！我可以了！”
她兴奋地回头。
周砚就滑在她身侧，看着她因为一点点进步就亮得惊人的眼眸，心底那片柔软的地方被彻底触动。
他滑到她面前，伸出手：
“试着拉着我的手，我带你滑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