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宗山脚下的“听风楼”最近多了个说书人。
这说书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手里摇着把破折扇，说起书来唾沫横飞，最擅长讲“归云宗四杰大战幽冥谷”的故事。只是他嘴里的故事，总带着股说不出的怪味。
“话说那张浩张少侠，手持破妄剑，对着尸傀王大喝一声——‘小的们，给我上！’自己却躲在凌汐姑娘身后，全靠姑娘的琴音救命哟！”说书人拍着醒木，引得满堂哄笑。
角落里，啊孟攥着拳头，紫电剑在剑鞘里嗡嗡作响：“这老东西胡咧咧什么！小爷当时明明一剑劈碎了尸傀的脑袋！”
苏清鸢按住他的手，毒粉囊在指尖转得飞快：“急什么？听他往下说。说不定是影阁的余孽，故意败坏我们名声。”
凌汐的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沿，像在弹一段无声的琴：“他说的细节太具体了，连我断了两根琴弦都知道……像是亲眼见过。”
张皓没说话，只是盯着说书人腰间的玉佩——那玉佩是块普通的岫玉，却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墨”字，与墨尘的“守心剑”剑穗上的字有七分相似。
“再看那啊孟，孟少侠，”说书人又拍了下醒木，折扇指向天空，“对着九头幻兽大喊‘有种单挑’，结果呢？被幻兽一尾巴抽进泥坑里，还是苏仙长扔了块石头，才把他砸醒哟！”
“我去你娘的！”啊孟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却被张皓按住。
张皓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股寒意：“他在引我们动手。你看楼下——”
众人低头看去，听风楼楼下站着十几个穿着归云宗服饰的弟子，显然是来“维护宗门声誉”的。一旦啊孟动手，明天就会传出“归云宗弟子欺压说书人”的闲话。
“这手段，比影阁阴多了。”苏清鸢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给他加点‘料’。”她对着说书人方向轻轻一吹，瓶中的粉末化作无形的雾，飘了过去。
说书人正讲到兴头上，突然打了个喷嚏，声音瞬间变得尖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哎哟喂！那苏仙长的毒粉啊，其实是用巴豆做的，洒在尸傀身上，害得尸傀们跑肚拉稀哟……”
满堂的笑声变成了惊愕，说书人自己也懵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
“走。”张皓起身，破妄剑的金黑纹路在袖中一闪，“去会会这位‘说书人’。”
四人走出听风楼时，说书人正被弟子们围着质问，看到他们，眼睛突然亮了，尖着嗓子喊：“就是他们！我说的句句属实，他们还想下毒害我！”
一个领头的弟子抱拳：“张师兄，这刁民污蔑宗门，要不要带回山问罪？”
“不必。”张皓看着说书人，语气平淡，“你腰间的‘墨’字玉佩，是从哪来的？”
说书人脸色一变，下意识捂住玉佩：“什么墨字玉佩？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苏清鸢上前一步，指尖划过他的手腕，“那你手腕上的‘影阁’刺青，也是不知道？”
说书人猛地后退，袖中滑出一把短刀，刀身淬着绿光，显然喂了毒：“既然被识破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他一刀刺向张浩，刀风带着腥气。
张皓的破妄剑快如闪电，剑鞘轻轻一磕，就将短刀打偏，同时反手一掌，拍在说书人胸口。说书人倒飞出去，撞在听风楼的柱子上，吐出一口血，怀里掉出个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个“嘲”字。
“‘嘲天宫’的人。”张皓捡起令牌，眼神沉了下来，“三百年前依附魔界的小宗门，据说早就被灭了，没想到还有余孽。”
啊 孟一脚踩在说书人背上，紫电剑指着他的脖子：“说！你们阁主是谁？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说书人桀桀怪笑，嘴角流出黑血：“我们阁主说了……归云宗的‘英雄’，不过是些踩着别人骨头往上爬的伪君子……他会亲自来，扒掉你们的画皮……”话没说完，就断了气。
苏清鸢检查了他的尸体，皱眉道：“毒发身亡，嘴里藏着剧毒，看来是死士。”
凌汐望着远方的天空，琴盒轻轻颤动：“‘嘲天宫’……我在《异闻录》里见过记载，他们最擅长‘以言杀人’，能用流言蜚语动摇修士的道心。”
“以言杀人？”啊孟嗤笑一声，紫电剑在地上划出火星，“小爷一剑劈了他们的舌头，看他们还怎么说！”
张皓捏碎了手里的令牌，令牌化作一缕黑烟，在空中凝聚成一行字：“三日后，望月崖，敢来吗？——嘲天宫主”
“去。”张皓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破妄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我倒要看看，这位嘲天宫主，有什么本事。
望月崖是归云宗附近的一处险地，崖顶平坦如镜，四周是万丈深渊，常年云雾缭绕。三日后，四人如约而至，崖顶已经摆好了一张八仙桌，桌上放着四杯茶，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桌旁，慢悠悠地品茶。
这男人长得白白胖胖，像个富商，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看到四人，笑眯眯地起身：“张少侠，孟少侠，苏仙长，凌汐姑娘，久仰大名。在下嘲天宫主，单名一个‘讽’字。”
“少废话。”啊孟的紫电剑已经出鞘，剑尖指着讽，“你派的说书人胡言乱语，害死我宗门弟子（听风楼的弟子被说书人的死士偷袭，伤了三个），今天小爷就替天行道！”
“孟少侠稍安勿躁。”讽笑着摆手，示意四人坐下，“我这茶是用‘忘忧草’泡的，喝了能平心静气。咱们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
苏清鸢拿起茶杯，指尖沾了点茶水，放在鼻尖闻了闻：“忘忧草？加了‘惑心散’吧？喝了能让人说出心底的秘密，讽宫主倒是好手段。”
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苏仙长果然慧眼。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就直说了——我要归云宗的‘镇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