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平安骑着电动三轮车,去邻村帮人拉点东西,说好晚饭前就能回来。
秀玲在学校忙完,刚到家准备做晚饭,灶膛里的火才刚点燃,手机就尖锐地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是赵平安的家人吗?他出车祸了!在往县城的省道岔路口,人已经叫救护车拉走了,你们快去医院!”电话那头的声音急促而慌乱。
秀玲手里的锅铲“哐当”掉在地上,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扶着灶台才勉强站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她甚至来不及细问,也顾不上锁门,跌跌撞撞地冲出院子,一边跑一边用颤抖的手给志远打电话,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志远!快……快回来!你爸……你爸出车祸了,去医院了!”
消息像一道无声的闪电,瞬间击中了所有亲人。
志远正在店里盘账,接到电话,脸瞬间煞白,对旁边的大丽喊了一声“爸出事了!”,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连店门都顾不上关。
大丽也慌了神,赶紧锁好门,跟着往医院赶。
杜安泰和马桂兰正在自家院里收拾菜地,接到秀玲带着哭腔的电话,杜安泰手里的锄头直接扔在了地上,对马桂兰吼了一声:“快!去医院!平安出事了!”两人连手都顾不上洗,杜安泰发动车子,油门踩得轰鸣。
马永贵和何玉芬也接到了电话,老两口吓得魂飞魄散,何玉芬赶紧翻箱倒柜把家里所有的现金都揣上,马永贵则急着给月亮打电话。
月亮在家里正哄着有点闹觉的小梦圆,接到秀玲的电话,听到父亲车祸的消息,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刘明刚好下班到家,见状二话不说,抱起孩子,拉起月亮:“走!马上去医院!”
一时间,通往县医院的道路上,几辆载着焦灼与担忧的汽车,从不同方向汇合,目标一致——抢救室。
医院抢救室外,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秀玲脸色惨白,由志远和大丽一左一右搀扶着,才勉强站住。
杜安泰紧抿着嘴唇,眉头拧成了死结,不停地踱步。马桂兰和何玉芬围在秀玲身边,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着,自己的手却也在微微发抖。
医生终于出来了,表情严肃:“病人情况比较严重。车祸导致全身多处骨折,最麻烦的是头部受到撞击,有颅内出血和积液,需要立刻手术清除血肿,降低颅内压力。手术有风险,你们家属要有个心理准备。”
这番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秀玲的眼泪瞬间决堤,身体软了下去,志远和大丽赶紧扶她坐下。
“医生,救救我爸!无论如何,请你们一定要救他!用最好的药,最好的方案!”志远红着眼睛,声音嘶哑地恳求。
“我们会尽全力的。”医生点点头,递过手术同意书。
志远的手在颤抖,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看着上面的条款。
杜安泰走上前,大手按在志远的肩膀上,沉声说:“志远,签吧,相信医生。钱的事,有大姨夫在!”
马永贵也赶紧把揣来的钱往志远手里塞:“永贵舅这儿也有,先拿着!”
平安被推进了手术室,门上方那盏红色的灯亮起,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漫长的等待开始了。
秀玲几乎水米不进,只是呆呆地望着手术室的门,仿佛要将那门看穿。
志远强撑着,跑前跑后,办理各种手续,和交警沟通事故情况(初步认定双方电动车各承担一半责任),与保险公司联系。
他一夜之间仿佛成熟了十岁,成为了这个家临时的顶梁柱。
手术进行了好几个小时,还算顺利。
但平安并没有立刻脱离危险,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IcU)。高昂的费用如同流水,志远拿出了所有积蓄,秀玲也把压箱底的钱都取了出来。
杜安泰二话不说,送来了五万块钱:“先拿着用,不够再说!”马永贵和何玉芬也倾其所有。
志远白天守在IcU外,晚上就查阅各种医学资料,咨询是否有更好的康复方案,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都不愿放弃。
他对着昏迷的父亲低声诉说:“爸,您要挺住啊,妈还需要您照顾,梦圆还等着叫您外公呢,我们这个家,不能没有您……”
也许是亲情的呼唤起了作用,也许是现代医学的力量,在昏迷了三天后,平安的生命体征逐渐稳定,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
虽然人还昏昏沉沉,意识不清,浑身打着石膏,但至少,最危险的关头,似乎暂时过去了。
秀玲握着平安那只没有打针、略显浮肿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泪水滴落在他的手背,喃喃道:“平安啊,你可吓死我了……快点好起来,咱们回家……”
杜安泰、马永贵等人也都松了口气,但谁都知道,后续漫长的康复之路,同样充满艰辛。
杜安泰和马桂兰承担起了后勤保障。杜安泰开车回家,拿来被褥、暖水瓶、脸盆毛巾。
马桂兰在家里熬了清淡的米粥,炒了爽口的小菜,带来医院,逼着秀玲和志远多少吃一点。
晚上,杜安泰坚决留下守夜:“志远,你和你妈都累坏了,回去歇会儿,晚上我守着,有情况马上打电话!”
马永贵和何玉芬年纪大了,被劝了回去,但第二天一早,何玉芬就提着炖好的鸡汤来了,马永贵则去庙里上了香,祈求平安。
月亮则是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往医院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眼泪止不住地流。
刘明特意请了假,帮着志远处理各种杂事,毫无怨言。
就连学校餐厅的同事和村里的乡亲们,听说消息后,也纷纷前来探望,留下慰问金和真诚的祝福。小小的病房和走廊,被浓浓的亲情与关爱包围着。
这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像一场暴风雪,肆虐了这个平凡的家庭。
但也正是在这冰天雪地里,亲情如同熊熊燃烧的篝火,汇聚起所有的光和热,彼此温暖,互相支撑,共同抵御着命运的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