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东带着两个面相憨厚、口齿伶俐的兄弟,连续几天泡在西城周边的几个村子里。他们不再开那辆显眼的桑塔纳,而是骑着自行车,穿着朴素,挨家挨户地找那些以采沙为生的农户“唠嗑”。
起初,农户们警惕性很高,任刘卫东把价格说得天花乱坠,也只是摇头,眼神里满是怀疑和恐惧。一个老沙农蹲在自家院门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叹气道:“后生,不是俺不信你。你们是外来的,不知道宋老六的厉害。俺今天把沙子卖给你,明天他就能让人把俺的船砸了,把俺的腿打断。这钱,有命挣,没命花啊!”
刘卫东也不急,递上好烟,耐心地听着,然后推心置腹地说:“老伯,您的难处,我懂。宋老六再厉害,他也是个人,不是天王老子。他凭什么这么霸道?不就是因为大家怕他,由着他欺负吗?如果我们这些需要沙子的买家联合起来,都绕开他,直接跟你们买,他还能把所有人都打一遍?”
他带来的一个兄弟适时插话,语气带着煽动性:“就是!咱们老板是正经做大生意的,讲信誉,重合同。只要签了约,沙子我们派车来拉,钱当场结清,绝不含糊。而且,我们保证,只要你们愿意卖,以后宋老六的人来找麻烦,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你们……你们能对付得了宋老六?”老沙农将信将疑。
刘卫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老伯,您看我们像是活腻了来找死的人吗?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们敢来,自然有我们的道理。现在就看您和乡亲们,有没有这个胆量,换个活法了。”
这种话术,结合着实实在在、比宋老六收购价高出近三成的报价和现金结算的诱惑,像水滴石穿一样,慢慢侵蚀着沙农们心中的恐惧壁垒。尤其是一些家里特别困难、或者年轻气盛不甘被一直压榨的沙农,开始动摇了。
几天下来,刘卫东成功与三个村子的七八户沙农达成了口头协议,约定好先小批量试供几次,如果顺利,再签订长期合同。虽然量不大,但这是一个重要的开端,意味着宋老六对沙源的绝对垄断,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到了“钱串子”耳朵里。他起初并没太在意,以为是些不懂规矩的外地小老板瞎折腾,派了“疯狗”带人去河滩上转了几圈,砸了两条不肯“配合”的采沙船,想以此杀鸡儆猴。
然而,这一次,威慑效果大不如前。因为刘卫东这边说到做到,第一次交易时,不仅派来了运输队的卡车,耿大壮还亲自带着几个精悍的兄弟跟车押运,虽然没和“疯狗”的人正面冲突,但那彪悍的气势和寸步不让的态度,让沙农们心里有了底。拿到手的真金白银,更是给了他们前所未有的勇气。
“宋老六的人再来,俺就跟他们拼了!”一个刚刚拿到现钱的年轻沙农激动地对刘卫东说。
刘卫东知道,火候还不到,安抚道:“别急,先稳住。咱们一步步来。”
低价策略初显成效,但这把火也彻底烧到了宋老六的眉毛。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高枕无忧的西城土皇帝,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威胁。一场更激烈的冲突,已不可避免。
陈山河在厂区接到刘卫东的汇报,只回了一句话:“加快速度,把口子撕得再大点。逼他先动手。”
主动权,正在悄然转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