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边缘,周心茹紧紧抱着女儿郑玉珍,看得目瞪口呆,心脏狂跳不止。
她早就知道墨家不简单,却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的……深不可测!
这已经超出了凡俗的范畴,这是真正的神仙手段!
她心中涌起一股狂喜和后怕。
幸好,幸好当初她赌对了!跟着这样的人,别说活下去,将来或许……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自己的选择,是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
“娘,”
八岁的郑玉珍仰起小脸,小声地,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
“那些藤蔓,是认识墨叔叔一家吗?它们好像很喜欢他们。”
周心茹压下狂跳的心,用力搂紧了怀中的女儿,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震惊和狂喜都传递过去。
郑玉珍的童声稚语,像一根针,轻轻戳破了她紧绷的神经。
她深吸一口气,松开女儿,转而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女儿齐平。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微凉的手,轻轻抚摸着郑玉珍的脸颊,目光却越过女儿的肩膀,望向那群跪地叩拜的村民,和远处安然自若的墨家众人。
“珍儿,你看。”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
“那些藤蔓喜不喜欢他们,认不认识他们,都不重要。”
周心茹的指尖点了点女儿小小的眉心,一字一句地教导。
“你只要记住,是墨叔叔一家,给了我们安身之所,是他们,让那些藤蔓不敢伤害我们。他们是我们的恩人,不是神仙。”
她刻意将“神仙”二字咬得很轻,仿佛那是个不值一提的称呼。
神仙太远,恩人却在眼前。
京城里那些拜高踩低、口蜜腹剑的腌臢事,她见得太多了。
与其揣测那些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不如看清眼前最实在的利害关系。
这比京城里人心鬼蜮的争斗,要简单直白得多。
郑玉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只知道,娘亲的眼神很亮,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那……我们也要跪下吗?”
她看着那些将头磕得砰砰响的村民,小脸上有些茫然。
“不。”
周心茹站起身,拉着女儿的手,将她裙摆上的褶皱抚平,自己的脊背也挺得笔直。
“我们不跪。”
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与清醒。
“别人跪,是出于恐惧。我们站着,是出于敬重。”
周心茹牵着女儿,绕开那些瘫软在地的人,一步步朝着墨家人的方向走去。
她就是要让墨家人看到,也让所有人看到,她周心茹,不是随波逐流的愚民。
她是在绝境中,清醒地、主动地选择了投靠。
这份投名状,此刻不递,更待何时?
随着她们的靠近,墨宁轩也察觉到了。
他侧过身,平静的目光落在周心茹母女身上。
周心茹停在三步之外,这是一个既显亲近又守礼数的距离。
她没有多余的废话,郑重地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拉着女儿一同拜下。
“多谢墨先生庇护。”
简单一句话,表明了立场,也道尽了感激。
墨宁轩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墨宁轩的回应很淡,周心茹却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整个人的脊背都松弛了下来。
她知道,这一步,她走对了。
这一切,都被墨清楠的小脑袋尽收眼底。
她趴在爹爹宽厚的肩头,乌溜溜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成年人才有的赞许。
这个周姨,可比地上那些只会磕头求饶的聪明多了。
在末世,这种人,往往能活得更久。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村民们跪在地上,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周心茹母女恭敬地站在一旁。
墨家几人,无形中成了所有视线的中心。
墨清楠觉得有些无聊了。
她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根垂头丧气的藤蔓上。
那藤蔓在刚才“开道迎驾”的壮举中,显然没能挤到前排,此刻蔫头耷脑地挂在石壁一角,叶子都有些打了卷,看着好不可怜。
小小的恶作剧心思,又一次冒了出来。
她悄悄地,从爹爹宽大的衣袖下,探出一根肉乎乎的、白嫩嫩的小指头。
对着那根“失意”的藤蔓,极轻、极快地勾了勾。
那是一个只有她自己和植物们才懂的信号,一个蕴含着精纯木系能量的指令。
下一瞬,几乎没人察觉的角落里,异变再生!
那根原本半死不活的藤蔓,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了天灵盖,猛地一颤!
紧接着,蜷曲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变得翠绿欲滴。
整根藤蔓不再软塌塌地垂着,而是奋力地向上挺直了腰杆,藤身绷紧,朝着墨清楠的方向,一下、一下地摇摆起来。
那姿态,与其说是在摇摆,不如说是在拼命展示自己的活力,藤尖上刚抽出的一点嫩芽,更是激动得微微发颤,透着一股子欢欣雀跃的劲儿,仿佛在说。
“看我!快看我!我最精神!”
这动静其实很小,在全场诡异的寂静中,却也足够让有心人注意。
可惜,地上跪着的人,头埋得比土里的萝卜还深,根本不敢抬眼。
墨宁轩感觉到了怀里女儿的小动作,他垂下眼,看到女儿那根刚缩回去的小指头,眼底划过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
村民们的敬畏和叩拜持续了一阵,终于有人想起了更现实的威胁。
“大家先别拜了!”
一个汉子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带着惊恐。
“神仙是显灵了,可……可黑风寨的屠三跑了!他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万一他们不顾一切,再带人来……”
这话一出,刚刚还沉浸在神迹中的村民们,瞬间被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是啊,神罚虽强,却只守着这片峭壁。
土匪若是不来这里,而是直接冲进村子烧杀抢掠,那该怎么办?
一时间,恐慌再次蔓延开来。
“这可怎么办啊?”
“屠三那伙人都是亡命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咱们……咱们还是跑吧?”
众人议论纷纷,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村里最年长的王老汉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出来。他环顾四周,沉声喝道。
“都慌什么!跑?咱们能跑到哪里去?出了这落雁谷,外面豺狼更多!”
他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已经取水回来、正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墨宁轩身上。
王老汉深吸一口气,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墨宁轩面前,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撩起衣摆,竟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老朽王全,恳请墨先生为我们落雁谷做主!”
他这一跪,分量比全村人加起来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