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庆子和滨冈
裕太郎听到警察的话彻底懵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画着夸张的浓妆，扎着扭曲的双马尾的女人。
她身上穿的竟是儿童时早已不合身的可爱风连衣裙，紧绷绷地勒在成年女性的躯体上，显得怪异又滑稽。
他记忆中的栗子温柔腼腆，与眼前这个妆容诡异、举止疯癫的女人根本无法重叠。
“栗子…警察说什么虐待儿童？杀人未遂？”
裕太郎的声音干涩，自从几年前求婚被栗子拒绝，他就再也没见过栗子了。
实在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当初若不是栗子最终选择了阿直，他以为自己会和她共度一生。
虽然后来与小贺原交往，但心底深处，那份对栗子的朦胧好感与遗憾始终留存……当然，此刻他狂热迷恋的，是身边这位美艳的富江小姐。
栗子惊慌地躲到裕太郎身后，死死抓着他的外套，尖声叫道：“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在和阿直玩！我们在玩游戏！”
“玩游戏？”一位面容冷峻的女警厉声打断，眼神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中村女士！我们接到多次邻居举报，证实你长期虐待亲生儿子小洋！这次你更是将他从三楼推下去！这叫‘玩’吗？你还有没有半点人性！”
虐待亲儿？？还从三楼推下去？？这是人干事？？
这女人的疯狂让陆甚感觉瘆得慌。
裕太郎更是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虐待…亲生儿子？还从楼上推下去？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栗子，试图从那张被浓妆覆盖的脸上找到一丝过去的痕迹。
“栗子…你，你想杀自己的孩子？”
“孩子？我才没有孩子！”栗子像是被这个词刺痛，猛地抬起头，眼神涣散又狂乱，“我是和阿直玩！谁让他总是不听话！谁让他…长得越来越像他爸爸！我只是给他点教训！就像我们小时候玩过家家那样！”
她的话语逻辑混乱，仿佛将现实与扭曲的回忆彻底混淆。
裕太郎彻底混乱了。
阿直是栗子的丈夫，可警察说的受害者明明是他们的儿子小洋！
栗子这颠三倒四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甚却看出来，这女人好像是真的疯了。
一旁的两个富江对这场闹剧完全失去了兴趣，女富江不耐烦地轻啧一声，美眸扫过裕太郎：“宫井先生，我们不要再理这个无聊的女人了，你不是还要去工作吗”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催促。
这声音像一道清晰的指令，瞬间刺破了裕太郎的茫然。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点头：“是是是，我们这就去，这就去！”
他说着强行拉开栗子，准备离开。
警察见状抓准时机试图控制住栗子：“中村女士，请配合调查，跟我们回警察局。”
“别碰我！”栗子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疯狂大笑起来，转身就想逃跑，却被几名警察迅速而有力地制服，挣扎和尖笑声逐渐远去。
陆甚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警察还真管事啊！？
而且这个世界神经病这么多吗，出门随便就能碰到。
正暗自腹诽，一股温热的气息忽然拂过耳廓。男富江戏谑的嗓音钻入耳膜：“你的好奇心倒是旺盛，都这么久了，还是见什么都想凑上去看个明白？”
陆甚身体一僵，紧张地偏开头，尴尬地含糊道：“我……我就是随便看看。”
其实是中国人自带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本能，这是能说的吗！
男富江却没继续再说什么。
裕太郎看着栗子被带走的背影，一时无法回神。
“宫井先生。”女富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悦，“庆子小姐的病房，还去不去了？再不走我就回去了。”
听到富江的声音，裕太郎猛地一个激灵，瞬间将栗子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他脸上立刻堆起讨好的笑容，连声应道：“去！当然去！富江小姐，这边请，这边请！我们这就上去！”
此刻，他满心满眼只有富江，什么童年玩伴、什么虐童疑云，都比不上身边这位神秘美人的一个眼神。
陆甚看着裕太郎这迅速变脸的功夫，心下无语，也只能默默跟上。
一行人穿过医院嘈杂的走廊，将方才那场混乱彻底甩在身后，朝着那位“教室溶解案”唯一幸存者——庆子小姐的病房走去。
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更浓了，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令人不安的预兆。
裕太郎带着几人来到庆子所在的单人病房。病房内一片素白，安静得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庆子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数根维持生命的管子，她睁着双眼，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对来客毫无反应。
“庆子小姐？”裕太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
庆子的眼球甚至没有转动一下，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裕太郎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对富江和陆甚解释道：“医生说她虽然恢复了意识，但身体机能严重受损，无法说话，全身瘫痪，连最基本的表情都做不出来……也就是说，她虽然目睹了一切，却根本无法指认凶手，也无法描述当时教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甚看着病床上如同人偶般的庆子，心里有些疑惑。
他记得，在《溶解教室》的结局里，庆子确实侥幸生还，但何曾有过记者前来探访追问的情节？
是原本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他们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改变了既定的轨迹？
女富江却缓步走到病床边，微微俯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庆子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可惜道“真的……什么都不能表达吗？”
对此她有些兴致缺缺，毫不留情转身离开，走到陆甚身边，带着精致的香气，凑近他耳边问道：“那么，透，你知道些什么吗？”
“不知道！”陆甚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回答。
这次他是真的不知情！
《溶解教室》的结局只提及庆子侥幸生还，后续根本只字未提啊。
女富江闻言，非但没有追问，反而轻轻笑了起来，指尖虚虚点向他的耳廓。
语气带着发现新奇玩具般的愉悦： “你的耳朵，真是可爱。只要一靠近就会抖。”
陆甚：“……”谢谢，其实不是很喜欢你们的夸奖！
所以这就是你们俩说话非要贴过来的原因吗？！
麻了，他甚至懒得再去吐槽这非人的恶趣味。
而另一边，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的裕太郎，并未留意身后三人诡异的互动。
他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庆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凑近一些，尝试着用最简单的方法沟通：“庆子小姐，如果您能听到我说话，并且理解我的意思，请您眨一下眼睛，好吗？”
就在他几乎不抱希望时——庆子的睫毛忽然颤动了一下。
虽然微弱，但确实是一次清晰的眨眼。
裕太郎精神一振，继续追问：“关于教室溶解案，您还记得凶手的模样吗？如果记得，请再眨一次眼。”
又一次。
庆子的眼皮缓缓合拢，再度睁开。
尽管她的眼神依旧空洞，但这细微的回应已足以让人振奋。
他正欲乘胜追击，病房门却被轻轻叩响。
一位戴着细框眼镜、气质温和的年轻男子推门而入，他的动作带着几分腼腆。
“宫井君，打扰了。”来人朝裕太郎微微欠身，声音轻柔，“隆幸君方才来电，说有急事处理，托我代为完成这次的采访。”
裕太郎虽然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隆幸今天好像是有点反常，但是他也不是多事的人，便点头回应道“滨冈君。”
他的出现似乎没有引起太多波澜，然而，陆甚却敏锐地注意到，原本对周遭一切都显得兴致缺缺的两位富江，在滨冈进门的瞬间，目光便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并非是对裕太郎那种带着玩味和利用的注视，而是一种……更深的，仿佛发现了什么稀有猎物般的、带着纯粹探究与兴趣的凝视。
陆甚心里咯噔一下，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这个叫滨冈的记者，看上去温和无害，却给他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一种发自本能的危险预警，让他下意识地想离这个人远点。
他飞快地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溶解系列作品的记忆。
《溶解教室》、《溶解美女》、《溶解公寓》……所有情节和人物飞速掠过，却始终找不到“滨冈”这个名字。
难道又是哪部他没看过的漫画角色乱入？
陆甚不知道自己漏看了溶解系列的最后两篇《千澄之恋》《恶魔记者会》。
滨冈似乎并未察觉到自己引起的微妙变化，他看向病床上的庆子，眼神中带着职业性的关切与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