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兰那声带着哭腔的、撕心裂肺的呼喊,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瞬间刺穿了林卫东的耳膜,更狠狠搅碎了他的心脏!“小小……被人强行带走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又仿佛被无限拉长。林卫东眼前猛地一黑,办公室内所有的声音、光线都瞬间远去,只剩下那句“小小被带走了”在脑海中疯狂回荡,撞击着他理智的最后防线。他身体晃了晃,一把撑住桌子,指关节因极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女儿!他那视若珍宝、发誓此生要倾尽所有去守护的女儿!前世未能尽责的悔恨与今生拼尽全力换来的短暂温馨,在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碾碎!一股混杂着暴怒、恐惧、以及毁灭一切冲动的血气,直冲头顶,几乎要让他当场失控!
“东哥!”赵大海也听到了,他目眦欲裂,一拳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王八蛋!肯定是梁哲那群畜生!我这就带人去抄了他们的老窝!”
“站住!”林卫东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骇人的血丝,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但那眼神深处,却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异常冰冷的火焰在燃烧,“你想让小小死吗?!”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了赵大海的头上,也浇在了几乎要崩溃的李秀兰心上。
林卫东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剧烈的疼痛帮助他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他知道,此刻自己若是先乱了,小小就真的凶多吉少了!对方绑架小小,目标绝不是伤害一个孩子那么简单,必然是为了要挟,为了他手中的东西——父亲的金属盒,或者孙工的秘密!
“不能乱!谁都不能乱!”林卫东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强制冷静,“秀兰,报警!把情况告诉陈队长,但先不要提金属盒和孙工的事!大海,你立刻召集所有信得过的兄弟,带上家伙,但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另外,让周老板动用所有道上关系,查!查所有出城的路口,查梁哲和郑胖子现在的位置,查他们最近动用过的所有车辆和人员!”
一道道命令如同绷紧的弓弦射出,带着冰冷的杀意。办公室内,绝望的哭泣和暴怒的喘息被一种更压抑、更危险的肃杀气氛所取代。
警方接到报案后高度重视,陈队长亲自带队赶来,迅速布置警力进行排查布控。但对手显然计划周密,绑架过程干净利落,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李秀兰瘫坐在椅子上,无声地流泪,身体不住地颤抖。林卫东如同一尊石雕站在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仿佛要将这黑暗看穿。
终于,在煎熬了近两个小时后,林卫东的大哥大刺耳地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林卫东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和录音键。
“林老板,”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电子音,听不出任何特征,“你女儿很可爱。”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小小压抑的、带着恐惧的抽泣声。
林卫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但他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放了我女儿。有什么条件,提。”
“很简单。”电子音毫无波澜,“用你父亲留下的那个铁盒子,换你女儿的命。明天中午十二点,城南废弃的石灰窑,一个人来。如果看到警察,或者多带一个人,你就等着收尸吧。”
电话戛然而止,只剩下忙音。
条件果然是父亲的金属盒!对方的目的明确得令人发指!
“东哥!不能去!那是陷阱!”赵大海急道,“他们把交易地点选在那种地方,肯定埋伏了人!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我知道是陷阱。”林卫东的声音异常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岩浆,“但小小在他们手里,我没有选择。”
他转向陈队长:“陈队,对方警惕性很高,明面上的布控恐怕很难起作用。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但不能靠得太近。”
陈队长面色凝重:“林厂长,你的安全……”
“我的安全不重要。”林卫东打断他,目光决绝,“重要的是把我女儿救出来。我请求警方在外围设立第二、第三道隐蔽封锁线,一旦确认小小安全,或者我发出信号,立刻收网!”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林卫东要以自身为饵,深入虎穴,在保证女儿绝对安全的前提下,为警方创造抓捕机会。
第二天中午,城南废弃石灰窑。这里地处偏僻,荒草丛生,破败的窑洞如同巨兽张开的黑洞洞的口。林卫东独自一人,拎着那个沉重的金属盒,一步步走向约定的地点。阳光炽烈,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警惕。
他走到窑洞前的空地上,停下脚步。
“我来了。东西在这里。我女儿呢?”他朗声说道,声音在空旷的场地回荡。
片刻沉寂后,两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从一个窑洞里走了出来,其中一人手里握着一把土制手枪,警惕地指着林卫东。紧接着,另一个男人拖着被反绑双手、嘴巴被封住的小小走了出来。小小看到林卫东,大眼睛里立刻涌出泪水,发出“呜呜”的声音,拼命挣扎。
林卫东看到女儿惨白的小脸和惊恐的眼神,心都在滴血,但他面上不动声色。
“放了她,东西给你们。”林卫东将金属盒放在脚前。
“先把盒子踢过来!”持枪的男人厉声喝道。
“同时!”林卫东毫不退让,“我数三下,一起放人,一起交东西!一!”
他紧紧盯着对方,眼神如同鹰隼。
“二!”
持枪的男人犹豫了一下,对同伴使了个眼色。
“三!”
就在林卫东作势要将盒子踢出的瞬间,那名控制小小的绑匪猛地将小小向前一推!而几乎在同一时刻,林卫东并没有踢出盒子,而是身体猛地向侧前方一扑,不是扑向盒子,而是扑向被推出来的小小!他用身体作为盾牌,将女儿紧紧护在怀里,顺势向旁边的废料堆滚去!
“砰!”土制手枪响了!子弹打在林卫东刚才站立的地面上,溅起一串火星!
“操!弄死他!”绑匪见林卫东使诈,凶性大发,持枪者就要追上来补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砰!”
两声清脆的、不同于土制手枪的枪声从高处响起!是埋伏在远处制高点的狙击手!子弹精准地打在两名绑匪的脚前,吓得他们魂飞魄散,僵在原地!
“警察!放下武器!”陈队长的怒吼声通过扩音器传来,四周瞬间冒出数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将两名绑匪团团围住!
绑匪见大势已去,颓然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林卫东顾不上其他,连忙撕开小小嘴上的胶带,解开绳索,将吓得浑身发抖的女儿紧紧抱在怀里,一遍遍安抚:“小小别怕,爸爸在,爸爸在……”
两名绑匪被迅速制服带走。经过突击审讯,他们交代,是一个中间人找到他们,出了大价钱,让他们绑架一个小女孩,并指定要用一个金属盒交换。至于雇主是谁,他们并不清楚,所有的联系都是单线的。
然而,警方在搜查绑匪使用的车辆和临时落脚点时,发现了一张被揉皱丢弃的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一个模糊的深圳区号的电话号码片段,以及一个英文缩写——“K.m.”。
这个英文缩写,与周老板之前调查到的、与梁哲接触过的那个国际掮客组织的代号,完全吻合!
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清晰地指向了梁哲以及他背后的国际势力!他们为了得到林国栋留下的金属盒,已然丧心病狂,不惜动用绑架这种最卑劣的手段!
危机暂时解除,小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身体无恙,在李秀兰和家人的悉心陪伴下,情绪逐渐稳定。林卫东看着熟睡的女儿,心中充满了后怕,也燃烧着更加炽烈的怒火。
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就在林卫东准备联合警方,利用现有证据对梁哲及其关联势力展开更强力反击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在一个雨夜,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来人穿着深色的雨衣,帽檐压得很低,直到进入办公室关上门,才脱下帽子,露出了一张林卫东完全陌生的、带着混血特征的中年男人的脸。
“林先生,冒昧打扰。”男人的中文带着奇怪的口音,但很流利,他递过来一张没有任何头衔和公司信息、只印着一个名字“凯尔·米勒”和一组加密联系方式的名片,“你可以叫我K.m.”
K.m.!那个国际掮客组织的代号!
林卫东瞬间全身紧绷,眼神锐利如刀,手已经悄悄摸向了抽屉里的防身武器。
凯尔·米勒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反应,他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恶意,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带着些许疲惫的笑容。
“林先生,请不要紧张。我这次来,不是代表梁先生,或者说,不再是了。”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坦诚,“我代表另一批……对‘燧人氏’计划遗留物感兴趣,但行事方式不同的‘朋友’。”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林卫东,缓缓说道:“我们关注你和你父亲很久了。我们相信,林国栋先生留下的,绝不仅仅是一个金属盒。我们想和你谈一笔交易,一笔关于……合作破解你父亲真正留下的、隐藏在更深处的……‘最终信息’的交易。”
林卫东心中剧震!父亲的秘密,竟然还有更深层?连这些国际掮客都分为不同的派系?
凯尔·米勒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和危险:
“我们认为,你父亲林国栋,可能不仅仅是‘燧人氏’的安保通讯设计者……他极有可能,是当年唯一知晓并参与了‘燧人氏’最高机密——‘火种’备份计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