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竹林深处,枝叶茂密得遮天蔽日,连深夜的月光都只能透过缝隙,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风穿过竹叶,发出 “沙沙” 的声响,恰好掩盖了脚步声,成了天然的掩护。
上官浅小心翼翼地穿过丛生的荆棘,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
方才从厢房过来时,她特意确认了几遍,身后没有尾巴,才敢踏入这片竹林。
走到约定的地点,上官浅停下脚步,先是侧头看了看左侧隐蔽的石缝,石缝里积着厚厚的落叶,看起来许久无人触碰。
再转头望向右侧完全隐没在阴影里的竹林深处。那里有一道人影静立着,灰布衣衫与周围的竹影融为一体,连呼吸都压得极轻,几乎与黑暗无缝衔接。
若不是事先知晓有人在此等候,根本察觉不到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找的这个地方,真的安全吗?” 上官浅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我前几日在女客厢房和人过了几招,动静那么小,都被少林和尚清楚知道。这里要是被他们撞见,我们俩都得麻烦。”
她说着,还不忘再扫一眼四周,生怕突然冒出个僧人来。
阴影里的人影动了动,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几分笃定:“没把握,我怎么敢喊你在这见面。”
话音刚落,那人缓缓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一身灰布衣衫,与少林僧人的穿着别无二致,若混在人群里,绝不会引人注目。
可上官浅一眼就认出了他,那熟悉的身形与眼神,正是被点竹派来潜入少林的寒鸦叁。
上官浅松了口气,却依旧没放松警惕,她靠在一棵老竹旁,目光落在寒鸦叁身上:“点竹派你找的《山野秘录》,你有线索了?”
上官浅知道,寒鸦叁潜伏在少林,核心任务就是找到这本记载着宫门旧尘山谷起源的经卷,点竹对这东西势在必得。
寒鸦叁没说话,只是抬手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册子不大,封面是粗糙的麻布,摸起来带着几分颗粒感,上面用浓黑的墨字写着 “山野秘录” 四个字,字迹工整却带着几分仓促,一看便知是临时誊抄的副本。
寒鸦叁抬手将册子递过去给上官浅,动作利落:“早准备好了。”
上官浅眼睛一亮,好奇地伸手接过册子,指尖触到粗糙的麻布封面,心里满是疑惑。
这经卷据说藏在藏经阁最深处,守卫严密,寒鸦叁竟然这么快就拿到了?她迫不及待地翻开册子,只见里面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还画着些模糊的地图,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古籍。
可她刚翻了两页,寒鸦叁的声音就不咸不淡地传来:“假的。”
上官浅翻页的动作猛地一顿,抬头看向寒鸦叁,眼神里满是惊讶:“假的?那你拿给我看干什么?”
寒鸦叁靠在旁边的竹杆上,双手抱在胸前,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真的还在藏经阁的密室里,我根本没机会靠近。这是我照着少林里其他古籍的体例,编出来,用来应付点竹的。”
上官浅皱起眉,将册子合起来,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的麻布:“你伪造的,就不怕被点竹看出来吗?她心思那么细,万一发现内容有问题,你怎么交代?”
上官浅太了解点竹的性子,若是被发现糊弄她,寒鸦叁绝不会有好下场。
寒鸦叁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从容:“要是看不出来,那这本假的,在点竹眼里就是真的;要是看出来了,我就说藏经阁里的那本也是假的,反正没人见过真的《山野秘录》长什么样,连无锋都只听过传闻,没见过实物。到时候,假的于是也成了真的。”
他顿了顿,看向上官浅,眼神里带着几分暗示,“再说,有你在,就算首领起了疑心,也能多个人帮我打圆场,不是吗?”
上官浅听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抬手将册子往寒鸦叁怀里一塞,动作带着几分不客气,语气里却没真的生气:“你倒是会糊弄人。”
册子被塞回怀里时,寒鸦叁下意识伸手接住,手按住粗糙的麻布封面,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寒鸦叁将册子重新揣回怀里,拍了拍衣襟,目光落在上官浅身上,语气里多了几分试探,挑了挑眉:“谁让宫门的事你最熟悉呢。” 他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几分明显的意图,“你和宫门的人合作的怎么样,要介绍我给他们认识吗。”
“那倒不用。” 上官浅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精明。“我总得给自己留张底牌吧。”
寒鸦叁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却也没再多纠缠,只是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调侃,眼底却藏着一丝提醒:“那就好,真怕你被那宫尚角迷晕了头,什么都不设防。”
在无锋待久了,谁都知道 “感情用事” 是最致命的弱点,他也不愿看到她因一时糊涂,连累两人的计划。
两人又站在竹林里,细细交流了一番。
寒鸦叁便催上官浅道:“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
上官浅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衣袖,转身准备离开。
可刚走两步,她又忍不住回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寒鸦叁 ,他还是靠在竹杆上,没有丝毫想走的意思,便疑惑地问:“你不走吗?这地方虽隐蔽,待久了也容易被发现。”
寒鸦叁闻言,语气带着几分笃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我不用走呀。”
特意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布衣衫,寒鸦叁说道:“因为,这里是我负责守卫的区域。每天这个时辰,我都要在这片竹林巡逻,就算被僧人撞见,也合情合理,不会引人怀疑。”
上官浅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寒鸦叁不仅选了隐蔽的见面地点,还借着自己的守卫职责做掩护,难怪这么有恃无恐。
她了然地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快步穿过竹林,朝着厢房的方向走去.
而寒鸦叁则依旧靠在竹杆上,目送上官浅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才直起身,从怀里掏出那本假的《山野秘录》,翻了两页,嘴角的笑意淡去,眼神变得凝重。
他知道,糊弄点竹只是权宜之计,他们得快点动手了。
寒鸦叁将册子重新揣好,开始慢悠悠地在竹林里巡逻,脚步看似随意,目光却警惕地扫过四周,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一晃眼,少林三年年一度的水陆法会已然落下帷幕。
客院的厢房外,往日热闹的景象淡了大半,只剩零星几个门派的弟子在收拾行李,包袱翻动的窸窣声、彼此道别的话语,混着风吹树叶的轻响,添了几分临行的仓促。
上官浅却依旧是副悠闲模样,坐在庭院的石凳上发呆,丝毫没有要收拾行李的打算,倒像是还在享受这难得的清净。
“你怎么还不收拾一下?” 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梦辞抱着个鼓囊囊的包袱路过,见上官浅这般闲适,脚步顿住,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多谢沈姑娘提醒,我这就去收拾。” 上官浅闻言站起身,说着,便转身要往厢房走,可刚走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沈梦辞,语气多了几分提点,“沈姑娘倒不用这么急,不如多住一日,这会儿离开,路可不好走。”
沈梦辞抱着包袱的手紧了紧,见上官浅神色坦然,不似玩笑,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先去问问师门的意思。”
“嗯,也好。” 上官浅应了声,没再多说,转身进了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