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少林举办佛法讲座,大雄宝殿内挤满了人。
一众僧人组成的诵经团端坐于两侧,袈裟整齐,手持念珠,口中念着经文。
随着慧心大师一声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全体僧人起身,整齐的诵经声瞬间响彻大殿,
上官浅站在人群中,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腕间一串佛珠,那是今早路过法物流通处时随手买的,此刻正借着诵经声,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
上官浅目光悄悄扫过站在前方的点竹,见对方神色轻松,便知是早上和拙梅对弈赢了棋局,心情不错。
身边的宫唤羽忽然用胳膊肘轻轻戳了戳上官浅的胳膊,力度不大,却带着明显的不满。
“你早上跑的倒是挺快,听说第一个就溜了,也不提醒我一下。” 说着,宫唤羽还偷偷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 昨晚睡在树上,胳膊也被硌得发酸。
上官浅侧过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明眼人都知道别去掺和拙梅和点竹的事情,还用得着我提醒?”
说话时,指尖的佛珠还在轻轻转动,佛珠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恰好被诵经声掩盖。
宫唤羽撇了撇嘴,不满地哼了一声,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背,昨晚被树皮硌出的印子还疼着,一摸就龇牙,“那你早上干啥去了?一上午都没见到人。”
上官浅手里停下捻佛珠的动作,转而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语气带着几分神秘:“当然是去办我的正经事情。说起来,你还得好好感谢我。”
宫唤羽纳闷地皱起眉,手还停在后背没放下,语气满是怀疑:“谢你?我谢你什么?”
上官浅看了眼四周,确认僧人们都专注于诵经,没人注意他们,才微微倾身,凑近低声说:“你还想接着睡树上,让后背再添几道印子?” 她说话时,目光还若有似无地扫过宫唤羽的后背,带着几分调侃。
宫唤羽眼睛一亮,赶紧直起身,忘了后背的疼,追问:“你找少林僧人要到空房间了?”
上官浅却摇了摇头,指尖重新捻起佛珠,慢悠悠地说:“自然不是。少林规矩深严,哪会轻易搞特例?”
见宫唤羽脸色又暗下去,上官浅才接着说,“不过,投靠无锋的江湖门派来了不少,我让他们的女弟子挤了挤,给我和点竹腾出了一间房。你今晚能回自己的房间了。”
宫唤羽听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伸手就要拍上官浅的肩膀,又怕动作太大引人注意,只能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真的?那太好了!多谢多谢,没想到你还真有办法!”
说着,又忍不住摸了摸后背,一想到今晚能睡软褥子,宫唤羽心里就一阵激动,连诵经声都觉得悦耳了不少。
冗长的经文终于念完,殿内众人纷纷起身,准备散场去客院休息。就在这时,慧心大师突然抬手,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施主稍等,老衲有一事相告。”
众人闻声停下脚步,纷纷转头看向慧心大师。
只见大师双手合十,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两个方向:“请听雪阁沈梦辞施主、无锋上官浅施主留步。今早二位在女客厢房动手,已犯了少林‘禁武止争’的忌讳,还请二位随老衲去偏殿,帮忙清理今日法会所使用的器具,也算作小惩。”
话音刚落,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三拨人齐齐转头。
听雪阁的弟子们纷纷看向站在人群后的沈梦辞,宫门和无锋众人则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了上官浅,连一直神色平静的点竹,都微微侧头,眼底带着几分探究。
宫门这边,宫远徵原本正跟着宫尚角准备离开,听到 “上官浅” 的名字,脚步顿时顿住。
看着被众人注视的上官浅,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宫尚角,宫远徵语气里满是疑惑:“哥,你说这是什么情况?上官浅怎么还和听雪阁的人动手了?她不是一向挺能忍的吗?”
宫尚角的目光也落在上官浅的身上,“我也不知道。少林规矩严,许是真起了冲突吧。”
他也没想到上官浅会在少林这般场合动手,心底掠过一丝疑惑,却没再多说 。
宫远徵听宫尚角这么说,也没再多问,只是还忍不住偷偷打量着上官浅,心里嘀咕着:没想到上官浅也有忍不住的时候,这下有好戏看了。
另一边,听雪阁的林薇已快步上前,伸手拉住沈梦辞的衣袖,语气满是焦急,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慌乱:“清辞!你怎么回事?出发前师傅还特意叮嘱,到了少林千万不能动手,免得惹麻烦,就算她无锋的人再过分,你骂她几句出出气也就罢了,怎么还真动手了?”
沈梦辞垂着眼,脸上掠过一丝愧疚,却还是低声解释:“师姐,是那上官浅先挑衅的。她故意在我旁边说自己和宫尚角有多亲密,还嘲讽我不自量力,我实在忍不住……”
“你呀!” 林薇又气又急,伸手点了点沈梦辞的额头,“她嘲讽几句你便忍不住,日后到了江湖上,有的是比这更难听的话,你难道要次次动手?”
话虽严厉,可林薇还是拍了拍沈梦辞的手背,语气软了些,“罢了,既已如此,你去清理时仔细些,别再惹大师不快,我在房间等你。”
无锋众人那边,早已炸开了锅。
寒鸦伍率先嗤笑出声,语气里满是嘲讽:“上官浅,没想到啊,我们当中最先忍不住动手的是你,我还以为你能在少林安安分分待完法会呢。”
寒鸦贰皱着眉,比寒鸦伍冷静些,他看向上官浅,语气带着几分疑问:“那沈梦辞是谁?听雪阁的弟子?你们怎么会动起手来?”
宫唤羽也凑过来,“是啊,你早上不是还说去办正经事了吗?怎么还和听雪阁的人起冲突了?”
上官浅无奈地耸耸肩,摊了摊手,解释:“宫尚角的爱慕者,看我不爽,来找麻烦。我总不能站在那儿让她打吧?”
“宫尚角的爱慕者?” 寒鸦伍笑得更欢了,语气里的嘲讽更浓,“这可有意思了,宫尚角的爱慕者在江湖上可不少,我看你日后在女客厢房的日子,怕是不会清净了 —— 说不定天天都得被留下来打扫卫生,毕竟总有人看你不顺眼啊。”
上官浅瞥了寒鸦伍一眼,没接话,只是转头看向点竹,见点竹微微颔首,示意她去,才对着寒鸦伍挑眉:“打扫卫生而已,总比睡树上强。你要是羡慕,下次也可以试试动手,我不介意陪你一起。”
寒鸦伍立刻闭了嘴,讪讪地别过头。
他可不想被留下来打扫,还是在树下睡一晚更自在。
宫唤羽在一旁偷偷笑,却被上官浅一眼瞪回去,赶紧收了笑意,小声说:“那你快去快回。”
上官浅跟着慧心大师,与沈梦辞一前一后走出了大雄宝殿,留下殿内众人还在低声议论着刚才的插曲。宫门一行人也随着人流,慢慢走出了大殿,宫远徵还在跟宫尚角念叨着刚才的事,语气里满是看热闹的兴致。
偏殿内摆着几张长桌,上面堆满了今日法会用过的器具,铜制香炉,杯皿器具,还有些装供品的木盘,零零散散地摞在一处。
慧心大师指着桌上的器具,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严肃:“二位施主,今日便劳烦你们将这些器具擦拭干净,分类归置到殿角的橱柜中。少林规矩,做事需尽心,莫要敷衍。”
交代完事情,慧心大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上官浅与沈梦辞两人在偏殿内。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各自走到一张长桌前,拿起粗布帕子开始清理。
上官浅选了靠里的位置,指尖捏着帕子,动作慢悠悠地擦拭着一只杯子,目光落在杯沿的细纹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梦辞则站在对面的桌前,动作明显快了许多,帕子在青瓷碗上快速擦拭,却时不时用眼角余光偷偷瞥向上官浅。
没一会儿,偏殿的门被轻轻推开,宫远徵走了进来。
一进门宫远徵就径直走到上官浅身边,双手抱在胸前,盯着她手中的动作。
只见上官浅手中的白瓷杯已经擦了好一会儿,杯身明明早就干净了,她却还在反复擦拭,速度慢得惊人。
再看对面的沈梦辞,已经擦完了一摞青瓷碗,正开始整理木盘,对比之下,上官浅的进度简直不值一提。
宫远徵忍不住嗤笑出声,语气里满是嘲讽:“上官浅,你怎么回事?先前在宫门装得那么安分,怎么现在就装不下去了?连在少林都敢和人动手,我还以为你多能忍呢。”
上官浅没理宫远徵,依旧低头擦拭着手中的杯子,帕子在杯身上轻轻打转,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身边的宫远徵只是一团空气。
旁边的沈梦辞听到宫远徵的声音,手猛地一顿,帕子差点从手中滑落。
她攥紧帕子,心里愈发紧张。
在大雄宝殿时,沈梦辞就悄悄向师姐打探过,知道这个一直跟在宫尚角身边的少年,是宫尚角的弟弟宫远徵,两人关系极为亲密。
她害怕上官浅当着宫远徵的面,说出自己是因为爱慕宫尚角、看不惯她与宫尚角走得近,才主动找她麻烦的事。
那份藏在心底的少女心事,沈梦辞不想被宫尚角的弟弟知晓,也怕传到宫尚角耳中,让他觉得自己心思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