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胤听到外面的暴动,连忙赶出来,一出来便看见躺在地上昏厥的玄珥。他面色一沉,视线巡视周围的人,道:“给朕解释解释。”
白渊立马站出来,为玄珥辩解开脱:“龙伯,玄珥莫名被妖物附体,一时失了理智,绝非有意为之!请不要加罪于他。”
有时临桉在场,龙胤倒不担心黎白鸢会受伤,注意力全那所谓的“妖物”上。
“是何妖物?给朕拿来。”
旁边的侍卫听言去取,白渊果断把手上的绣包递给他,“我这里还有一堆。”他掏出那个空间锦囊一并上交。
龙胤低眼瞥向地上的玄珥,冷声下令道:“带走。”
“是。”
几位侍卫正要把玄珥扛走,白渊急忙出言阻拦,制止道:“龙伯!您别带走他!玄珥他是无辜的!”
龙胤眯起眼,沉声道:“他差点伤了你。”
“可小辈没受伤!”
“你不受伤,不代表别人不会受伤!你身体有朕的法术护着,所以你才有恃无恐。倘若不把玄珥管制起来,他又失心疯魔了,又该如何?”
白渊无法反驳,要是玄珥今天攻击的是其他侍仆,现在的事态还能这么平静吗?短短几天,玉狐仙府闹出好几条人命,这像话吗?
“朕不会伤害他,但在情况彻底稳定之前,不会放他出宫。”
“…是。”
龙胤转头对上司璟延道:“司少主,这段时日鸢儿便劳烦你照顾了。”
司璟延含笑作揖道:“请陛下放心,司某乐意之至。”
龙胤微微点头,最后向黎白鸢交代一句:“马车已备好,现停在玉狐仙府门口,准备好随时出发吧。”
白渊小幅度地点点头。龙胤转头叫上时临桉,“时爱卿随朕来一趟。”
“是。”
龙胤带领天军离开,此次他们带走了三样东西:玥倪的尸体、玥倪的遗物、和昏厥的玄珥。
白渊暗自叹了口气,不知道玄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司璟延看出他的顾虑,出言安抚道:“陛下的脾性您还不清楚吗?他不会对玄珥怎样的。”
“…嗯。”白渊当然知道龙胤身为一介明君,不会虐生、也不会无故杀生。但这一切都建立在玄珥不会二次暴走的情况下 ,要是他再次被附身,可能就……
“别担心。”司璟延抬手轻抚黎白鸢的头发,细声含笑道:“你先坐车回府,司某送千阑小友他们下凡。”
白渊的狐耳塌下,低低应了声。
靳千阑眼睁睁看着黎白鸢的背影越来越远,拳头忍不住捏紧。他在心里一次次质问自己:
为什么不够强大?
为什么没有能力保护他人?
为什么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司璟延歪头微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笑道:“我们走吧。”
靳千阑至若惘然,只是定定地望着那抹白色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府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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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司府住下的第三天,这里比想象中还要豪华盛大。司璟延也确实把他照顾得很好,每天都用各种名贵护肤品、和昂贵的食材为他保养。
白渊感觉来司府三天,尾巴的形状都比之前好看了。
不过司璟延也正如想象中一样忙碌,来到司府三天,只有刚到那天见过司璟延,其他几天别说见面,连家都不见得回一趟。
白渊百无聊赖地坐在花园里,腹诽着司璟延就是一个不顾家的男人,以后哪个姑娘嫁给他就倒了八辈子血霉!
如果只是图他钱财,那就当我没说,毕竟这“神豪”的名头可不是浪得虚名!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司家府邸的仙花园中。奇花异草在夜间散发着朦胧的微光,氤氲的灵气如同轻纱般飘荡。
白渊独自坐在白玉石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一株夜荧草的叶片,那草叶便一明一暗地闪烁起来,映照着他略显无聊的侧颜。
这偌大的府邸,侍仆比玉狐仙府的还要谨小慎微,无人能陪白渊说说话,又少了那位总挂着笑意的主人,总觉空旷得有些冷清。
一阵略显虚浮的脚步声自身后由远及近,打破了夜的静谧,还带着一股清冽却明显的酒气。
白渊回过头,便见司璟延缓步走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繁复精致的锦袍,只是衣襟微敞,发丝也不似平日那般一丝不苟,几缕墨发垂落额角,为他平日过分完美的仪容添了几分罕见的慵懒随性。
司璟延脸上仍挂着那副招牌的、体面又亲和的笑容。只是今夜,那笑意似乎真切地落入了眼底,被月光和酒意晕染得有些模糊,又有些……不同。
“仙尊好雅兴,夜深了还独坐我院中赏花?”司璟延开口,嗓音比平日更低哑几分,带着微醺的拖沓尾音,笑意盈盈地走向黎白鸢。
白渊起身,闻到那浓重的酒气,不禁微微蹙眉:“回来了?饮了多少,醉成这般?”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自然而然的关切。
他上前一步,想扶司璟延一把。
司璟延却顺势轻轻捉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腕,指尖温热,带着酒后的微烫,力道不重,却足以让白渊停住动作。
他没有更进一步,只是就着这个姿势,低头看着黎白鸢,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些,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不多……”他慢悠悠地否认。
目光从黎白鸢的眼睛缓缓滑到他微启的唇,又移回双眼,那视线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掠过之处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只是凡间的佳酿……今日似乎格外醉人。”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在黎白鸢手腕内侧最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只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小动作,却让周遭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而暧昧起来。
白渊微微一怔,并未立刻抽回手。
司璟延的举动有些超出平日的界限,但那笑容依旧完美。眼神虽烫,却也没有更逾矩的进攻性,仿佛只是醉后无心的亲昵。
他这般姿态,倒让白渊一时不好判断,也不好贸然推开。
“既醉了,便早些回去歇息。”白渊移开视线,声音比平时轻软些。
司璟延低低地笑了一声,气息带着酒香,拂过黎白鸢的耳廓。
“歇息?”他重复着,又靠近了半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他能清晰地看到黎白鸢轻轻颤动的睫毛,和那因为无措而微微抿起的唇。
他的目光在那唇上停留了一瞬,仅仅一瞬,便克制地抬了起来,重新迎上黎白鸢的视线。
笑容里掺入一丝极淡的、近乎叹息的无奈,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仙尊在此,叫司某如何能静心安歇?”
这句话像羽毛般轻轻搔过心尖,模糊又危险。说完,司璟延却主动松开了手,仿佛刚才那片刻的靠近与低语都只是醉意驱使下的无心之举。
司璟延退开一步,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只是眼底深沉的波涛已被妥善隐藏,恢复成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模样。
“夜深露重,”他语气自然得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你也早些安寝,莫要贪凉。”
说罢,他对黎白鸢笑了笑,便转身,步伐略显慵懒地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将一园月色,和怔在原地的黎白鸢留在了身后。
白渊看着他的背影,手腕上那抹微烫的触感和耳畔低哑的嗓音似乎还未散去。
他后知后觉地抬起手,看着方才被握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