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办公桌上投下一道道细密的光影，像被切割成碎片的金子，随着太阳的升高缓缓移动。何时轻轻推开会议室的门，江生已经坐在角落的位置上，面前摊开的文件页边角微微卷起，还沾着几处咖啡渍，显然是被翻阅过许多遍，连标注的红笔痕迹都有些晕开。
她走到他对面坐下，将手里的笔记本放在桌上，压低声音：“资料室那边确认了吗？我们要的‘云启计划’历史文档，今天能拿到吗？”
“管理员说临时有事出去了，十点前能回来。”江生合上文件夹，抬头看了她一眼，晨光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斑，“不过，如果等不及，我认识行政部的李哥，他手里有资料室的临时权限，能帮我们开门。”
何时点点头，刚要开口说“那就麻烦他”，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项目负责人抱着一沓厚厚的文件进来，身后跟着五六位团队成员，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早起的疲惫。
“各位，”负责人将文件分发下去，纸张摩擦发出哗啦的声响，“公司临时决定对‘云启计划’的现有方案进行优化调整，客户那边催得紧，时间紧任务重，希望你们能在今天下班前提交一份初步分析报告，重点看看系统架构和资源分配这两块。”
会议室内立刻响起翻阅资料的沙沙声，何时低头浏览手上的文档，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近百页的内容里，既有底层代码说明，又有市场调研报告，甚至还夹杂着几页预算表，领域跨度极大，显然是临时拼凑起来的。
“这文档太杂了，近百页呢。”她侧头对江生低声说，“而且技术、市场、预算混在一起，梳理起来很费时间。”
“我负责技术部分，系统架构和模块接口这块我熟。”江生已经拿起笔，在文件边缘快速勾画重点，笔尖划过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你看看市场反馈和预算分配部分，我们分头推进，效率能高些。”
会议结束后，两人立刻起身，直奔位于走廊尽头的资料室。走廊里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地砖上，拉出长长的光带，偶尔有员工抱着文件匆匆走过，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像是在敲打鼓点。
资料室的门紧闭着，玻璃门上贴着“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的标识。何时掏出手机拨通管理员的号码，听筒里传来忙音，她一边听着，一边伸手敲了敲门，金属门把手上的铜锈蹭到了指尖。
“他说路上有点堵车，大约还有四十分钟才能到。”她挂断电话，转头看向江生，指尖无意识地蹭着手上的锈迹，“要等吗？还是……”
“我去行政部找李哥。”江生没等她说完就转身，“你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
何时站在资料室门口，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低头看了眼手表——九点二十三分。她靠在冰凉的门板上，从包里抽出笔记本，随手翻了几页，上面记满了项目相关的笔记，忽然，目光被不远处的窗台上的一抹黑色吸引。
一只黑猫正蹲在窗台上，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甩动，像是在观察什么有趣的猎物。何时对猫毛有点过敏，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黑猫却像是被惊动了，轻巧地跳下窗台，顺着墙壁溜进了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很快消失不见。
几分钟后，江生带着一位穿灰色西装的年轻男子回来，男子胸前的工牌上写着“行政部 李明”。
“这是李哥，行政部的前辈。”江生介绍道，“他能帮我们进资料室拿文件。”
李哥冲她点了点头，笑容有些腼腆，走到门前，将手指按在指纹识别器上。“嘀”的一声轻响，绿灯亮起，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门应声而开。
“谢谢李哥，麻烦你了。”何时连忙道谢，随即和江生快步走了进去。
资料室不大，但靠墙的书架一路从地面顶到天花板，密密麻麻摆满了文件夹，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的霉味和旧木头的清香，混合成一种独特的味道。阳光透过唯一的小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灰尘在光里飞舞。
“我们要找的是关于‘云启计划’的优化资料，特别是2020年之后的版本迭代记录。”江生一边说，一边走向靠窗的书架，那里标注着“项目文档——2019-2023”。
何时则走向另一侧的书架，手指在文件夹的脊背上轻轻划过，寻找标着“云启计划”的文件。她经过一张老旧的木桌时，被桌角堆着的几本落满灰尘的文件夹绊了一下，最上面那本的封面已经泛黄，用褪色的蓝笔写着几个模糊的字：“早期方案——2019”。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抽出那本文件夹，封面上积的灰被带起，呛得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她用指尖轻轻吹去灰尘，翻开第一页，标题赫然写着——“云启计划1.0版本设计方案（初稿）”。
“江生，你过来看看这个。”她低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
他走过来，接过文件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个方案……和我们现在用的2.0版本不太一样，连核心架构都不同。”
“看起来像是最初的设计稿，可能因为某些原因被废弃了。”何时指着其中一页的系统架构图，“你看这里提到的分布式架构，采用的是去中心化设计，和现在的集中式架构完全不同。”
江生快速翻了几页，手指在某一页上突然停住，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这个架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很熟悉。”
他们对视一眼，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这个早期方案的设计思路，和他们正在追查的林总关联的项目，似乎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先把这些资料复印一份。”江生低声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不管有没有用，说不定能给我们一些新思路，尤其是在系统漏洞这块。”
两人迅速将早期方案和其他相关文件整理出来，快步走到资料室角落的复印机前，机器运转的嗡鸣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就在他们复印到一半时，资料室的门再次被推开，管理员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没吃完的肉包。
“抱歉抱歉，路上堵车太严重了。”管理员一边道歉，一边接过李哥递来的门禁卡，“下次要查资料记得提前预约，临时调用权限很麻烦的。”
“好的，谢谢管理员，给您添麻烦了。”江生笑着点头，和何时一起抱着复印好的资料快步离开。
回到办公室，他们立刻将资料摊在桌上，开始分析现有方案的问题。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文件上，将字迹映得有些模糊。
“这里有个隐蔽的问题。”江生指着技术文档中的一段代码说明，“这个支付模块的接口设计，用的是五年前的旧协议，理论上不会影响当前运行，但如果未来要扩展跨境支付功能，可能会出现兼容性问题，甚至可能成为安全漏洞。”
“你记下来了吗？”何时立刻拿出笔记本，“等会儿汇总的时候重点标出来。”
“记了。”他用红笔在那一页画了个圈，旁边还写了行小字：“需替换为最新加密协议”，“回头我们结合那个早期方案看看，有没有优化空间。”
时间过得飞快，三个小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当墙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一点时，他们终于完成了初步分析，汇总出一份详细的问题清单，从系统架构到资源分配，一共列出了17个需要优化的点。
下午的头脑风暴会议上，团队成员围坐在会议桌旁，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叠资料，气氛有些沉闷，显然都还没从海量信息中理出头绪。
“大家都说说，有什么优化的想法？尤其是在系统扩展性和资源利用率这两块。”负责人敲了敲桌子，试图活跃气氛。
几个同事轮流发言，大多是些常规建议——“增加服务器带宽”“优化数据库索引”“精简冗余代码”，虽然合理，却缺乏新意，解决不了核心问题。
“我有个想法。”何时忽然开口，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我们可以参考一下‘云启计划’的早期方案，也就是2019年的那个初稿，或许能从中找到灵感。”
“早期方案？”坐在对面的一位男同事疑惑地问，“那个方案不是早就被废弃了吗？听说当时因为技术太超前，实现难度太大才被否决的。”
“是的，但它的设计思路有可取之处。”江生接过话，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架构对比图，“那份方案虽然没有被采用，但它在模块耦合度这块的设计比现在更灵活。比如，它将用户管理、数据存储、支付系统拆分成三个独立模块，彼此通过ApI接口连接，耦合度更低，这可能更适合我们未来的扩展需求。”
“听起来确实不错。”负责人点了点头，眼里露出赞许的神色，“那你有没有具体的优化方向？”
“我觉得，可以尝试将核心模块进行微服务化处理。”江生一边说，一边点击鼠标，调出一份新的架构图，上面用不同颜色标注着拆分后的模块，“把现在的集中式系统拆分成多个独立的微服务，每个服务负责一块功能，这样不仅能提升系统的可扩展性，还能降低维护成本——哪个模块出了问题，直接修复那个模块就行，不用动整个系统。”
“这个方向值得深入。”负责人身体微微前倾，显然来了兴趣，“大家有什么补充？可以从资源分配、数据安全这些角度说说。”
会议室内的气氛逐渐活跃起来，有人提出微服务化后的数据迁移挑战，建议引入中间件作为过渡；有人讨论前端适配的问题，提议采用响应式设计；还有人建议引入AI优化模块，实时监控系统负载。
“还有一个点。”江生忽然开口，将讨论拉回资源分配的核心，“我之前在参与一个国际项目时，见过一种‘动态负载分配’的机制，虽然不完全适用于我们现在的系统，但思路可以借鉴。”
“具体怎么操作？”负责人追问，手里的笔已经准备好了记录。
“简单来说，就是根据用户的实时访问量，动态调整服务器资源分配。”江生解释道，手指在屏幕上的图表上滑动，“比如，早高峰用户访问量激增时，系统自动将闲置的服务器资源分配给核心模块；到了凌晨低峰期，再自动回收资源，分配给后台的数据备份模块。这样既能保证高峰期的系统性能，又能节省成本，避免资源浪费。”
“这个点子不错，兼顾了性能和成本，客户肯定会满意。”负责人连连点头，“何时，江生，你们两个对这个方向最熟悉，继续深化一下，明天提交一份初步优化框架给我。”
会议结束后，办公室里的人渐渐走光，只剩下何时和江生。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看来今天收获不小，总算没白忙。”她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不过，那个早期方案……你到底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架构？刚才人多，我没好问。”
江生沉默片刻，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以前在鼎盛集团工作时，我们团队也做过类似的设计，也是去中心化的分布式架构。”
“是吗？”她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好奇，“那他们后来为什么没采用？这么好的设计，废弃了太可惜了。”
“因为……”他顿了顿，眼神有些恍惚，像是陷入了回忆，“当时的项目负责人强烈反对。他觉得这个架构太激进，技术风险太高，而且需要投入大量资金重构现有系统，划不来。”
“所以你们就放弃了？”
“是的，最后还是用了保守的集中式架构。”他合上笔记本，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但现在看来，也许当时的坚持是对的——至少在扩展性这块，分布式架构确实更有优势。现在‘云启计划’要优化，或许是个重新尝试的机会。”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那个早期方案的出现，或许不仅仅是技术上的参考那么简单。它和江生过去的经历、和林总所在的鼎盛集团，似乎都有着某种说不清的联系。
“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先把框架整理出来。”她轻声说，将思绪拉回工作，“离明天交差只剩十几个小时了，时间不多了。”
江生点头，重新打开电脑，开始整理头脑风暴中大家提出的想法，将零散的建议系统化。
两小时后，他们终于完成了初步优化框架。何时翻到最后一页的“风险与解决方案”部分，目光落在其中一条建议上——
“引入动态负载分配机制，实时监控系统负载，自动调整资源分配，提升资源利用率，降低高峰期宕机风险。”
她忽然想起江生上午发现的那个支付模块漏洞，眼睛一亮。
“江生，你看这里。”她指着那条建议，“这个动态负载分配机制，是不是正好能解决你上午发现的那个支付模块兼容性问题？”
他愣了一下，随即凑近屏幕，快速浏览了一遍相关内容，点头道：“是的！如果我们把这个机制加入进去，在扩展跨境支付功能时，就能动态分配适配新协议的服务器资源，避免新旧协议冲突导致的兼容问题。”
“看来，这份早期方案的出现，不只是灵感来源那么简单。”她低声说，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它可能……藏着一些我们还没发现的线索，和林总，和鼎盛集团，甚至和你过去的经历，都有关联。”
江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优化框架，眼神深邃，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窗外的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办公室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只剩下键盘敲击的清脆声响，和偶尔翻页的沙沙声。
他们都知道，这只是开始——优化方案的背后，或许还藏着更深的秘密，等着他们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