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歌舞团的录用通知书静静躺在苏媚的舞蹈服夹层里,烫金的“首席演员”四个字,在排练室的镜子反射下,泛着温润而坚定的光。窗外的梧桐叶落了满地,带着初冬的寒意,却挡不住她心里翻涌的热望——那是挣脱泥沼、重返纯粹艺术殿堂的渴望,是告别酒局公关、找回舞者尊严的决绝。
她攥着通知书,指尖微微发颤。从林晟把她召回,任命为鼎盛艺术团团长的那天起,她就知道,这所谓的“团长”不过是个光鲜的幌子。艺术团不是排练场,而是林晟的公关工具;她这个团长,也不是艺术引领者,而是陪酒、陪笑、陪局的“公关小姐”。高尔夫球场上的暗示、酒局上的荤段子、发审委委员面前的假意奉承,还有那些偷偷录下的录音、拍下的照片,像一根根刺,扎在她的心上,让她每一次穿上艺术团的演出服,都觉得无比屈辱。
她已经忍了太久。为了那份看似丰厚的薪水,为了给父母换一套宽敞的房子,为了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她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咽进肚子里。如今,市歌舞团的橄榄枝递到了面前,她再也没有理由停留。
“苏团长,林总在办公室等你,说有重要的事谈。”艺术团的小杨敲门进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神色。她知道苏媚最近状态不对,也隐约猜到她可能要走。
苏媚深吸一口气,把通知书重新藏好,整理了一下衣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就去。”
鼎盛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装修得极尽奢华,水晶吊灯的光芒刺眼,真皮沙发宽大得让人不安。林晟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脸上带着惯有的精明笑容:“苏媚,坐。找你来,是想跟你说,Ipo材料马上要提交证监会,后续还有一系列路演和宣传活动,需要艺术团配合,你可得把团队带好,别掉链子。”
苏媚没有坐,只是站在办公桌前,目光平静地看着林晟:“林总,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辞职的。”
林晟把玩钢笔的手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辞职?苏媚,你没开玩笑吧?现在是什么时候?Ipo的关键时期,你走了,艺术团谁来管?那些公关活动谁来牵头?”
“艺术团有副团长,公关活动也可以找别人。”苏媚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我不适合这份工作,也不想再做了。”
“不适合?”林晟猛地站起身,钢笔重重拍在办公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苏媚,你忘了是谁给你提供的平台?是谁给你买的宝马?是谁让你父母住上了大房子?你现在说不适合?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想飞了?”
苏媚的眼圈红了,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屈辱。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努力和才华被林晟看在眼里,却没想到,在他眼里,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他施舍的恩惠,是用来捆绑她的枷锁。
“林总,我很感谢你曾经的帮助,但我所得到的,都是我应得的。”苏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依旧挺直了脊梁,“我为鼎盛做了我能做的一切,那些你让我参加的酒局、公关活动,我从来没有推辞过。现在,我想追求自己的梦想,回到我真正热爱的舞台,这有错吗?”
“梦想?舞台?”林晟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不屑,“苏媚,别跟我谈这些虚的。你以为市歌舞团是什么好地方?那里的工资还不够你一个月的油钱。我告诉你,离开鼎盛,你什么都不是。”
他走到苏媚面前,逼近一步,语气带着威胁:“我劝你好好想想,别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前程。Ipo成功后,我会给你涨薪,还会给你股份,到时候你就是鼎盛的股东,不比在市歌舞团当一个小小的首席演员强?”
苏媚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眼神里满是失望:“林总,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我想要的是纯粹的艺术,是尊严,而不是这些沾满铜臭味的股份和薪水。”
“尊严?”林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在这个社会上,有钱才有尊严。苏媚,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你不能走!Ipo的事还需要你扛着,你要是敢走,我就把你陪局的录音曝光出去,让你在这个行业里再也混不下去!”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刺穿了苏媚最后的忍耐。她再也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点开一段录音——那是上次招待发审委委员时,林晟让她送手表,委员们欣然接受的对话录音,清晰地记录了每一个细节。
“林总,你说的是这些录音吗?”苏媚把手机递到林晟面前,声音冰冷,“你以为只有你有录音?你让我陪局、行贿的证据,我这里还有很多。你要是敢曝光我,我就把这些证据交给证监会,交给媒体,让大家看看鼎盛的Ipo是怎么来的,看看你林总是怎么操纵一切的!”
林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盯着手机里的录音,又看看苏媚坚定的眼神,心里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竟然敢偷偷录下这些证据,还敢用这些证据来威胁他。
“你……你敢威胁我?”林晟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知道,这些证据一旦曝光,鼎盛的Ipo就会彻底泡汤,他多年的心血也会付诸东流,甚至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我不是威胁你,我只是想保护自己。”苏媚收起手机,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林总,我不想跟你鱼死网破。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离开,去追求我自己的生活。希望你能成全。”
林晟沉默了许久,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他死死地盯着苏媚,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妥协的痕迹,可他看到的,只有决绝和坚定。他知道,苏媚这次是铁了心要走,再逼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好,我同意你辞职。”林晟最终还是松了口,语气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但是,你这个月的工资和年终奖,没有了。还有,你在职期间,公司给你配的宝马车,必须还回来。”
苏媚心里一紧。年终奖有20万,那是她辛苦一年应得的报酬,是她计划用来给父母装修房子的钱。林晟这是故意刁难她,想让她知难而退。
“林总,工资和年终奖是我应得的,宝马车是公司给我的福利,我有权带走。”苏媚据理力争。
“应得的?”林晟冷笑,“你在这个时候辞职,给公司造成了多大的损失?没让你赔偿就不错了,还想要工资和年终奖?我告诉你,要么你乖乖签字辞职,放弃所有报酬,把车还回来;要么,我们就鱼死网破,看看最后谁输谁赢。”
苏媚看着林晟狰狞的嘴脸,心里一阵冰凉。她知道,跟林晟这种人,再争辩下去也没有意义。他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就绝对做得出来。为了尽快摆脱他,为了保住那些证据,也为了能顺利入职市歌舞团,她只能妥协。
“好,我同意。”苏媚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工资和年终奖我可以不要,宝马车我也可以还回来。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把我的人事档案和社保关系,完好无损地给我,不能给我以后的工作制造任何麻烦。”
“没问题。”林晟见苏媚妥协,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我现在就让人事部门给你办离职手续。”
很快,人事部门就把离职申请表递了过来。苏媚拿起笔,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瞬间,她感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心里既轻松又委屈。
走出鼎盛集团的写字楼,苏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座曾经让她充满期待,最终却让她满身伤痕的大楼,在初冬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冰冷。她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不愉快都抛在脑后,转身朝着市歌舞团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苏媚把宝马车的钥匙放在桌上,然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父母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疼地问:“媚媚,怎么了?是不是辞职不顺利?”
苏媚摇了摇头,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爸妈,辞职手续都办好了。以后,我就能去市歌舞团工作了,就能专心跳舞了。”
她没有告诉父母,自己被林晟扣了20万工资和年终奖,也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经历了怎样的威胁和对峙。她不想让他们担心,只想让他们为自己感到高兴。
当天下午,苏媚就带着那个装满证据的U盘,找到了她信任的张律师。“张律师,这个U盘里装着林晟行贿、违规操作的证据,我想请你帮我保管。”苏媚把U盘递给张律师,眼神坚定,“如果林晟以后报复我,或者鼎盛的Ipo给投资者造成了损失,我希望这些证据能派上用场。”
张律师接过U盘,点了点头:“苏小姐,你放心,我会妥善保管这些证据。如果真的需要,我会帮你通过合法的途径,维护你的权益,也揭露那些违法行为。”
走出律师事务所,苏媚感觉心里无比踏实。她抬头看着天空,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她的身上,温暖而明亮。她知道,未来的路可能不会一帆风顺,但她终于摆脱了林晟的控制,回到了自己热爱的舞台。她再也不用为了生计,牺牲自己的尊严;再也不用在酒局和公关活动中,迷失自己的初心。
几天后,苏媚正式入职市歌舞团。当她穿上市歌舞团的演出服,站在排练厅的舞台上,聚光灯打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她伸展四肢,翩翩起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美感,每一个眼神都饱含着对艺术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
台下,市歌舞团的团长和老师们满意地点着头。他们能看出,这个女孩身上有着历经磨难后的坚韧,有着对艺术最纯粹的追求。
而苏媚不知道的是,她放在律师那里的U盘,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揭开鼎盛集团惊天骗局的关键证据,会让林晟的疯狂帝国,在欲望的烈火中,轰然倒塌。而她自己,也会在这场风暴中,完成自我救赎,成为真正的艺术强者,用舞蹈传递着正义与希望的力量。
此刻的她,只是沉浸在重返舞台的喜悦中,尽情地舞蹈着。窗外的阳光正好,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也照亮了她那颗历经风雨后,依旧纯粹而坚定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