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指风如毒蛇般擦过左臂旧伤,阴寒剧痛瞬间炸开,整条手臂顷刻麻痹!“血饕餮”险些脱手!正面那柄毒龙般的长枪已刺破衣襟,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电光石火间,我嘶吼一声,龙转身意催至极限,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心脏要害!
噗嗤!
长枪狠狠扎入我左肩胛下方,穿透血肉,带出一蓬血雨!
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神智!但我心知,此刻若倒,必死无疑!借着中枪的冲力,我猛地向后踉跄,同时右手“血饕餮”反手疾削!
咔嚓!
那名持枪刺客手腕应声而断,惨叫声凄厉响起!
不待其他刺客合围,我强提最后一口气,猛地掷出腰间一枚烟雾弹(南司特制,用于脱身)!
砰!
刺鼻的白烟瞬间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墩台废墟!
“咳咳!小心暗器!”
“别让他跑了!”
烟雾中传来刺客们惊怒的呼喝和咳嗽声。我趁此机会,咬牙忍痛,猛地拔出肩头长枪(枪头倒钩带出血肉),点穴止血,转身便向镇中方向亡命奔去!身后破空声不断,显然有弩箭追射,但皆被烟雾和夜色阻碍。
左臂彻底废软,右肩旧伤亦被牵动,鲜血不断从肩胛伤口涌出,洒落一路。视线开始模糊,脚步虚浮,全凭一股狠戾的求生意志在支撑。我不敢直接逃回驿馆,那无异于自投罗网。凭着记忆,我七拐八绕,钻入一片杂乱无章的贫民棚户区,最终力竭,撞开一处废弃土屋的破门,滚了进去。
黑暗中,我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喘息,冷汗和鲜血浸透衣袍。左肩伤口血肉模糊,寂灭指的阴寒毒力与枪伤交织,如同无数冰针在体内窜动,痛楚难当。外面隐约传来追兵搜索的呼喝声和犬吠声,由远及近。
不能晕过去!晕过去就完了!我颤抖着右手,摸索怀中。林蕙兰给的瓷瓶!对!
艰难地掏出那个白瓷瓶,用牙咬开塞子,将里面冰凉的药膏胡乱涂抹在左肩恐怖的伤口上。药膏触及伤口,先是刺骨冰寒,随即化为一股奇异的暖流,缓缓渗入,竟暂时压制住了那股阴寒毒力的蔓延,剧痛稍减!雪莲药效,果然非凡!
又吞下几颗她给的清心丹,勉强稳住翻腾的气血。但失血过多,体力已近枯竭。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
必须想办法!我猛地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决绝!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将计就计!
我撕下内衬布条,用牙和右手配合,死死勒紧肩部伤口上方,减缓流血。随即,我用“血饕餮”在地上飞快刨出一个浅坑,将身上所有南司令牌、勘合敕令、以及那面最重要的獬豸密令,全部埋入其中,覆上浮土掩盖。只留下一些散碎银两和那柄普通长枪。
做完这一切,我深吸一口气,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撞向土屋腐朽的土墙!
轰隆!
土墙坍塌一小片,发出巨大声响。
“在那边!”外面的追兵立刻被吸引过来。
我顺势瘫倒在废墟旁,双目紧闭,屏住呼吸,将最后一丝内息彻底收敛,伪装成重伤濒死、气息奄奄的模样。血污涂满全身,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纸。
脚步声急促逼近,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废墟。四五名蒙面刺客持刀涌入,看到我的“惨状”,皆是一愣。
“死了?”一人谨慎地用刀尖捅了捅我。
我一动不动,连最微弱的呼吸都停止。
“哼,中了头儿的寂灭指,又挨了穿胸一枪,流了这么多血,便是大罗金仙也活不成!”另一人查看伤势,冷笑道。
“搜身!找令牌和密令!”为首者下令。
几人在我身上仔细翻查,自然一无所获。
“奇怪,令牌呢?”
“定是掉落别处,或是被同伙拿走了?”
“不管了!首级带走!回去复命!”
一名刺客举起钢刀,便欲砍下我的头颅!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之际——
“住手!”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伴随着密集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
“蓟镇巡营兵马在此!何人胆敢夜斗?!”
是巡夜的边军!他们终于被刚才的撞墙声引来了!
几名刺客脸色一变,互相对视一眼。
“撤!”为首者毫不犹豫,低喝一声,几人如同鬼魅般瞬间遁入黑暗,消失不见。
大批边军兵士涌入废墟,火把将四下照得通明。一名队正模样的军官看到血泊中“生死不知”的我,大惊失色:“是京师来的南司千户!快!快抬回去!叫医官!”
我被小心翼翼地抬起,送往蓟镇总兵府。途中,我依旧维持着假死状态,一丝气息不露。
总兵府内顿时乱作一团。总兵王勋被从睡梦中惊醒,看到我这般“惨状”,脸色煞白,又惊又怒(至少表面如此):“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竟敢在蓟镇地界刺杀南司钦差!反了!反了!快请最好的医官!不!去请随军的刘太医!”
我被安置在总兵府厢房,那位刘太医被火速请来。他把脉片刻,眉头紧锁:“脉息全无……伤势极重,心脉受损,且有阴寒内力侵蚀……怕是……唉,尽人事听天命吧!”他连忙施针用药,竭力抢救。
我暗自运转《血刀经》意中极其隐秘的龟息假死之术,将生机压至最低点,配合伤势,便是太医也难辨真伪。
消息很快传开。南司掌刑千户杜文钊蓟镇遇袭,重伤濒死!凶手不明!
整个蓟镇高层震动,风声鹤唳。王勋一面严令彻查凶手,一面加派人手“保护”总兵府,实则监控。
我就这样“昏迷”了两天两夜。期间,王勋数次前来“探视”,言语痛心疾首,眼神却闪烁不定。各路官员、将领也纷纷前来,或真或假地表示关切。我皆不动声色,暗中感知着每个人的气息和言语,捕捉着蛛丝马迹。
第三天深夜,厢房内只剩一名小校看守。我感知到窗外传来三声极轻微的猫头鹰叫声——这是王头目与我约定的暗号!
他们来了!
我悄然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龟息术缓缓解除,微弱的气息开始恢复。
窗户被无声推开,王头目和另一名心腹番役如同狸猫般滑入,见到我清醒,又惊又喜:“千户!您……”
“嘘!”我制止他们,声音沙哑低沉,“东西呢?”
王头目立刻从怀中取出埋藏的令牌密令,低声道:“按您的吩咐,这两日弟兄们暗中查访,发现那日袭击者所用弩箭,虽抹去编号,但箭杆木料是本地特有的黑榆木,且淬毒手法,与军中斥候所用‘见血封喉’类似!刺客虽未抓到,但镇西北那片区域,驻防的是蓟镇副将马彪的营兵!”
马彪?此人并非王勋嫡系,素以勇悍贪婪着称,与督粮道王佥事过往甚密!
“很好。”我眼中寒光一闪,“王总兵那边有何动静?”
“王总兵表面震怒,实则排查雷声大雨点小。倒是马副将,这两日频繁出入总兵府,神色可疑。”
果然如此!王勋想借刀杀人,马彪则是那把刀!他们以为我已死或必死,定然松懈!
“听着,”我压低声音,“我重伤未愈是真,但死不了。此刻敌明我暗,正是机会!你立刻持我獬豸密令,秘密前往蓟镇监军太监处(监军太监直属内廷,与总兵素有制衡),出示证据,请他调派其直属的净军精锐,于明日拂晓,以‘护卫’为名,控制总兵府要害,尤其是马彪可能经过的区域!你们则带人埋伏于外,听我号令拿人!”
“是!”王头目凛然应命。
“另外,设法将我被救醒但神智不清、只反复念叨‘马’字的消息,‘无意’中透露给马彪的人。”我冷笑道,“逼他狗急跳墙!”
“明白!”
两人领命,悄然离去。
我重新躺下,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饵已撒下,网已张开。
马彪……王勋……
明日拂晓,便是收网之时!
肩伤依旧剧痛,但心中杀意,已如烈火般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