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在药物和内力的双重作用下,荼五毒的精神更加放松,也更加迷离。
但他的神智并未清醒,反而那压抑多年的执念在重伤虚弱下变本加厉地爆发出来。忽然,他将玄蛛娘子紧紧抱住:“烟儿……我好恨……我好不甘心……”荼五毒将头埋在她颈窝,声音破碎而充满怨毒,“那些伪君子……还有那个女人……他们毁了我的心血……毁了我的一切……你帮帮我,烟儿,帮帮我……”
玄蛛娘子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抚:“好了,好了,没事了……我在这里陪你,我会帮你的……”她心中五味杂陈,既享受着这片刻被他紧紧依赖的错觉,又为这份依赖是基于另一个女人而感到刺痛。
“烟儿……别再离开我了……我需要你……”荼五毒喃喃着,忽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痴痴地望着玄蛛娘子的脸,一只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颊,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眼中痴迷之色更浓:“烟儿……你还是这么美……和当年一样……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玄蛛娘子心中一颤,身体微微一僵,知道他想要什么。但看着荼五毒那近乎哀求的疯狂眼神,她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她没有躲闪,反而微微侧脸,让他的掌心更贴合自己的肌肤,眼中掠过一丝决绝。既然你当我是她,那此刻,我就是她!
“好……我不走……”她低声应着。
荼五毒受到这无声的鼓励,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另一只手也揽向她的腰肢,想要将她拉近,干裂的嘴唇颤抖着试图寻找她的唇瓣。那是一种混杂着愧疚、思念、占有和濒死般渴求的复杂冲动。
玄蛛娘子纤手看似无力地轻轻一挥,数道近乎透明的、韧性极强的蛛丝从她袖中激射而出,并非攻向荼五毒,而是迅速缠绕在床榻四周的石柱、梁栋上。
紧接着,更多更密的蛛丝喷吐而出,交织层叠,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形成了一个巨大、厚实、密封的莹白色蛛丝茧,严严实实地将石床以及床上的荼五毒和她自己一同包裹了进去。
蛛丝茧之内,光线朦胧,完全与外界隔绝,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空气中弥漫着玄蛛娘子身上那特有的、带着迷幻效果的幽香,以及伤药和血腥混合的奇特味道。
在这里,没有五毒教主,没有下属,没有过去的爱恨情仇,甚至没有现实世界的崩塌与失败。只有一个陷入迷梦的男人,和一个心甘情愿扮演幽灵、主动迎合,并渴望借此机会真正拥有这个男人的女人。
蛛丝茧微微晃动着,伴随着压抑的喘息、模糊的呜咽和衣衫窸窣的声音。
在这个温柔冢里,神智昏沉的荼五毒彻底沉溺在自己的幻觉里,将他怀中的玄蛛娘子当成了他思之若狂的柳烟,在药力、幻香和重伤的迷乱中,肆无忌惮地索取着虚幻的慰藉。
而玄蛛娘子精心编织着她的罗网,奉献着她自己,也吞噬着荼五毒最后的清醒与力量。她闭上眼,彻底放弃了思考,主动回应着他的索求,任由那带着血腥和寒气的吻落下,任由那双曾经挥斥方遒、如今却脆弱颤抖的手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在这诡异的、被蛛网包裹的茧里,真假已不再重要,只有两个同样遍体鳞伤、在绝望中相互依偎(哪怕是以错误的方式)的灵魂,在进行着一场荒唐而悲凉的仪式。
渐渐地,荼五毒的伤势似乎暂时被某种秘法定住,不再恶化,但他的气息却变得更加幽深难测,仿佛与那蛛丝茧的气息融为一体,而玄蛛娘子,则依偎在他身边,指尖爱怜地划过他的眉眼,嘴角噙着一丝满足而又带着无尽野心的笑容。
正当那诡异的蛛丝茧微微起伏,内里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窸窣声响与模糊呓语时,两道人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死寂的五毒教据点。
正是追踪而来的柳烟与何郎中。他们算准荼五毒重伤遁逃,必是返回这老巢,意图趁其伤重,一举了结这多年的恩怨。两人行动迅捷如风,眼神锐利,警惕地扫视着空旷的大殿。殿内空旷阴森,唯有深处隐约传来的异响显得格外突兀。
两人对视一眼,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声音来源处靠近。越靠近那偏殿内室,那声音便越是清晰——混杂着男子粗重的喘息、女子娇柔的呻吟,还有一种…黏腻的、仿佛什么东西在紧密摩擦的怪异声响。
柳烟蹙起眉头,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示意何郎中稍待,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贴近门缝,向内望去。
只一眼,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随即涌上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与厌恶。
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重伤萎靡的荼五毒,而是一个巨大、密封、正在蠕动着的莹白色蛛丝茧!那令人作呕的声音正是从这茧内传出!虽看不到内里具体情形,但结合那声音和这茧的形态,任谁都能猜到里面正在发生何等污秽不堪的事情。
“无耻!”柳烟低啐一声,猛地后退一步,仿佛被什么脏东西污了眼睛。就连盘踞在她腕上,早已见惯江湖阴暗的碧磷蛇,也似乎感到了不适,嘶嘶地吐了吐信子,嫌弃般地扭开了头,盘缩起来,来了个“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何郎中虽未亲眼看到,但听到柳烟的低骂和那不堪入耳的声音,也立刻明白了七八分。他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但更多的是决绝的杀意。荼五毒重伤之下竟还有心思行此苟且,正是诛杀他的绝佳时机!
“管他们在做什么,此刻正是他们毫无防备之时,正好一并焚了,永绝后患!”何郎中压低声音,眼中寒光一闪,从怀中取出火折子。
柳烟压下心头翻涌的恶心,立刻点头,也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火引。两人迅速引燃火把,橘红色的火焰跳跃起来。
他们举着火把,一步步向那巨大的、不断蠕动的蛛丝茧逼近,意图将这污秽之地连同里面的男女一同化为灰烬。
那莹白的丝茧似乎本能地感到了威胁,微微收缩了一下。
就在柳烟的火把即将触及茧壁的刹那——
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