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山门,已化作修罗屠场。
护山剑阵崩碎的余波尚未平息,光屑如雨般洒落,映照着一张张狰狞与绝望交织的面孔。黑压压的联军如同决堤的洪流,嘶吼着、狂笑着,踏过同门的尸体,疯狂涌向失去屏障的听雪楼弟子。刀剑碰撞声、罡气爆裂声、临死惨叫声、疯狂呐喊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鲜血染红了汉白玉的石阶,汇聚成溪流,潺潺流淌,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与尘土的气息,令人作呕。
听雪楼弟子虽拼死抵抗,结阵自守,但在绝对的人数优势与疯狂攻势下,防线不断被撕裂、压缩,伤亡惨重。不断有人倒下,缺口甫一出现,便被更多的敌人涌入,局势已呈溃败之势。
“顶住!为了剑阁!为了楼主!”一名浑身是血的长老声嘶力竭地怒吼,剑光如匹练,连斩数名敌人,随即被数道阴毒的掌风击中,吐血倒地,瞬间被乱刃分尸。
“刘长老!”附近弟子目眦欲裂,却无力回天。
叛徒长老赵坤(守阁长老之一)立于山门高处,与几名幽冥使者并肩,脸上带着残忍而得意的笑容,指挥着联军进攻:“杀!一个不留!占领剑阁,圣教重重有赏!”
幽冥使者黑袍鼓荡,发出桀桀怪笑,手中骨幡摇动,释放出道道蚀魂黑气,专门攻击听雪楼弟子心神,使其战力大减,甚至自相残杀。
绝望,如同瘟疫般在残存的听雪楼弟子中蔓延。
就在这大厦将倾、万念俱灰之际——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最深处的恐怖剑意,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骤然苏醒,猛地从天而降,瞬间笼罩了整个山门战场!
这剑意,冰冷、死寂、磅礴、蕴含着斩灭万物、令一切归于虚无的可怕意蕴!修为稍弱者,瞬间如坠冰窟,手脚冰凉,内力运转滞涩!就连那些疯狂冲锋的联军高手,也不由自主地身形一滞,骇然抬头!
只见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撕裂苍穹的陨星,携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自侧方山涧瀑布之后悍然冲出,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直坠战场核心!
人未至,剑意已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拍下!
“嘭!嘭!嘭!”
首当其冲的十余名联军高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护体罡气瞬间破碎,口喷鲜血,筋断骨折地倒飞出去,撞倒一片!
“何人?!”叛徒赵坤脸色骤变,厉声喝道。
那道灰色身影稳稳落于山门牌坊之巅,身形挺拔如孤松,衣袍在凛冽的剑风中猎猎作响。面容冷峻,眼神如同万载寒渊,扫视下方,睥睨众生。正是林枫!
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样式古朴、黯淡无光的连鞘长剑。剑未出鞘,但那弥漫天地、令灵魂战栗的寂灭剑意,正是源自于此!
寂灭剑!
“是林枫!那个药王谷的小子!”有联军高手认出来人,惊骇大叫。
“他的剑……好可怕的剑意!”
“拦住他!”赵坤又惊又怒,指挥周围高手围攻。
数名自恃修为高强的联军头目与幽冥使者同时扑上,刀罡、剑芒、毒掌、鬼影,从四面八方袭向林枫!
林枫眼神冰冷,毫无波动。他甚至没有拔剑,只是左手并指如剑,随意向前一点!
“寂灭指劫!”
一道凝练到极致、灰白死寂的指风破空射出,无声无息,却快得超越思维!
“噗噗噗噗!”
指风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精准无比地穿透了所有攻击的薄弱点,继而洞穿了那几名高手的眉心!
动作瞬间凝固,眼中的惊骇与疯狂化为死灰,几人直挺挺地倒地,气绝身亡!
秒杀!
全场瞬间死寂!无论是联军还是听雪楼弟子,都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呆了!那可是多名一流甚至顶尖的高手啊!竟被一指秒杀?!
“结阵!快结阵杀了他!”赵坤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嘶吼。
联军阵中,立刻有擅长合击之术的队伍反应过来,数十人气息相连,罡气汇聚,化作一道巨大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罡气巨蟒,咆哮着向林枫噬咬而来!威力已接近化境一击!
林枫终于动了。
他右手缓缓握上寂灭剑的剑柄。
“铮——!”
一声清越如龙吟、却又冰冷死寂到极致的剑鸣,响彻云霄!寂灭剑出鞘三寸!
仅仅是出鞘三寸!一股更加恐怖、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以剑为中心扩散开来!那罡气巨蟒如同遇到克星,发出一声哀鸣,竟自行崩溃瓦解!结阵的数十人同时遭受反噬,惨叫着吐血倒退!
林枫身形一晃,从牌坊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联军阵中!
剑光乍现!
并非璀璨夺目,而是一道道极致的、仿佛能将视线与灵魂都吸入湮灭的灰暗轨迹!
剑轨迹过之处,无论人、兵刃、罡气,尽数无声无息地断裂、分解、湮灭!没有金铁交鸣,没有气劲爆炸,只有彻底的死寂与消亡!
他就这样一步步向前走去,所过之处,联军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尸体迅速干瘪风化,仿佛经历了千载岁月!寂灭剑意,不仅斩灭生机,更湮灭存在!
“魔……魔鬼!他是魔鬼!”联军终于崩溃了,恐惧压倒了贪婪与疯狂,哭喊着向后退去,阵型大乱!
“不许退!给我上!杀了他!”赵坤气急败坏,亲自出手,一剑刺向林枫后心,剑尖幽蓝,淬有剧毒!
林枫头也未回,反手一剑削出。
“嗤啦!”
赵坤手中的百炼精钢长剑如同朽木般被轻易削断!剑光掠过,他持剑的右臂齐肩而断,伤口瞬间枯萎焦黑,没有一滴鲜血流出!
“啊——!”赵坤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眼中充满无尽的恐惧。
林枫转身,寂灭剑尖轻点其丹田。
“噗!”
赵坤身体猛地一僵,周身功力如同泄气的皮球般瞬间消散,整个人萎顿在地,面如死灰,修为尽废。
“叛楼者,的下场。”林枫声音冰冷,如同宣判。
剩余几名幽冥使者见势不妙,化作黑烟欲遁。
林枫剑尖遥指,数道灰暗剑丝破空而出,后发先至,没入黑烟之中。
黑烟中传来数声短促的惨叫,随即烟雾消散,几名使者化为飞灰,形神俱灭。
转眼之间,联军攻势土崩瓦解,核心高手死伤殆尽,群龙无首,陷入极度混乱。
残存的听雪楼弟子看着这如同神迹般的一幕,震惊、狂喜、敬畏交织,一时间竟忘了动作。
“还愣着干什么!清理门户!收复山门!”一个清冷而带着激动的声音响起。叶倾城扶着谢流云,与毒手药叉、张诚等人从另一侧密道冲出,加入了战团。
听雪楼弟子顿时士气大振,怒吼着向溃散的联军发起反击。
林枫则持剑而立,寂灭剑意笼罩战场,如同定海神针,又如同悬顶之剑,但凡有联军高手试图组织反抗或偷袭,便有一道无形剑意掠过,将其瞬间灭杀。他的存在,彻底奠定了胜局。
战斗从惨烈的攻防战,变成了一面倒的追击与清剿。
半个时辰后,山门处的敌人被彻底肃清。联军死伤惨重,余者皆降或逃。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但剑阁,守住了。
劫后余生的听雪楼弟子相互搀扶着,看着屹立在牌坊下的那道灰色身影,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崇拜。
叶倾城快步走到林枫身边,美眸中异彩连连,关切道:“林公子,你没事吧?”
林枫摇摇头,归剑入鞘,那恐怖的寂灭剑意瞬间收敛,仿佛从未存在过。他脸色微微苍白,气息略有浮动。寂灭剑威力无穷,但对心神的负荷也极大,初试锋芒,消耗不小。
“无碍。楼主如何?”
谢流云在张诚搀扶下走来,虽然虚弱,但眼神明亮,对着林枫郑重一揖:“林小友,今日若非你力挽狂澜,剑阁百年基业,恐毁于一旦!此恩,听雪楼永世不忘!”
林枫侧身避过:“楼主言重了。分内之事。”
毒手药叉打量着寂灭剑,啧啧称奇:“寂灭剑……果然名不虚传!这湮灭之力,简直是幽冥功法的克星!”
此时,数道身影从山上疾驰而下,是留守内门、听闻捷报赶来的几位长老和核心弟子。看到山门惨状,又看到谢流云与林枫,皆是又惊又喜,又愧又惧。
“楼主!您回来了!属下等护阁不力,罪该万死!”为首的白须长老跪地请罪,他是留守长老中唯一未叛变的。
谢流云摆摆手,疲惫道:“起来吧,冯长老。非你之过,是叛徒勾结外敌,蓄谋已久。速速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加固防御,统计损失。危机,尚未解除。”
“是!”冯长老连忙领命,带人忙碌起来。
林枫对谢流云道:“楼主,联军虽退,但幽冥教与各大派主力恐仍在附近,须防其反扑。当务之急,是稳定内部,清除残余叛徒,修复阵法。”
“小友所言极是。”谢流云点头,眼中寒光一闪,“赵坤何在?”
张诚将废人般的赵坤拖了过来。
谢流云冷冷地看着他:“赵坤,为何叛我?大长老给了你什么好处?幽冥教许了你什么?”
赵坤面如死灰,惨笑道:“成王败寇,有何好说?只恨……只恨此子……坏我大事……”他怨毒地瞪了林枫一眼。
毒手药叉上前,一把捏住其下巴,塞入一颗药丸:“不说?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药丸入腹,赵坤顿时浑身抽搐,面容扭曲,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神智渐渐模糊。
“说!大长老现在何处?幽冥教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还有哪些内应?”毒手药叉厉声问。
在剧毒与摄魂之下,赵坤断断续续地吐出情报:“大长老……在总坛‘剑狱’……掌控了‘万剑绝杀阵’核心……欲引地脉之力……炼化剑阁……献给圣教……作为……作为‘幽冥降临’的祭坛……内应……内应还有……”
他报出了几个令人心惊的名字,皆是楼中颇有地位的长老与执事!
众人脸色越发凝重。情况比想象的更糟!大长老竟疯狂到欲炼化整个剑阁!
“幽冥降临?祭坛?”林枫捕捉到关键信息,“他们想在剑阁做什么?”
“不……不知……只知……需要庞大的能量与……与纯净的剑意……打开……打开通往‘幽冥真界’的通道……”赵坤说完,便彻底昏死过去。
现场一片寂静,众人背脊发凉。幽冥教的图谋,竟如此骇人听闻!
“剑狱……万剑绝杀阵……”谢流云面色无比凝重,“那是剑阁最终底蕴,亦是最大杀器。若被逆转为炼化之阵,后果不堪设想!必须尽快夺回控制!”
林枫握紧寂灭剑:“事不宜迟,立刻行动。”
谢流云点头,强提精神:“冯长老,你带人肃清内部叛徒,稳定局势。倾城,药叉兄,张诚,随我与林小友,直捣剑狱!”
风暴,并未结束,而是转向了剑阁最核心、最危险的深处。
孤剑破阵,只是开始。真正的决战,已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