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深邃,黑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与灼热硫风。那名玄冥教头目已然遁入其中,不知所踪。
福伯取出一枚鸽蛋大小的“照明珠”,柔和的白光驱散了入口处些许黑暗,却照不透那深不见底的甬道。他看了一眼林枫,语气带着询问:“林少侠,你看……”
经历了方才那引动地煞的震撼一幕,福伯已下意识地将林枫视作了主心骨。
林枫站在入口边缘,毒脉内力运转至双目,瞳孔微微收缩,适应着下方的黑暗。他的视觉远比常人敏锐,加之对能量波动的敏感,能隐约看到这是一条倾斜向下的、人工开凿的甬道,石壁粗糙,布满苔藓与灼烧的痕迹。
“跟紧我,小心机关。”林枫言简意赅,率先踏入了甬道。他步伐沉稳,每一步都落在感知中最稳固的位置,同时仔细聆听着风声与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
离烟紧随其后,照明珠的光芒将她略带紧张又充满兴奋的小脸映照得清清楚楚。福伯则护在她身侧,两名受伤的火神宫弟子断后。
甬道初段还算平缓,但越往下,坡度越陡,温度也急剧升高。空气中弥漫的硫磺味浓烈到刺鼻,甚至能看到一丝丝淡黄色的毒气混杂在灼热气流中。脚下和两侧的石壁变得滚烫,若非众人皆有内力护体或丹药抵御,恐怕早已被灼伤。
“是地肺毒火之气!”福伯面色凝重,“大家运功护住心脉,切勿吸入过多!”他再次给弟子分发了解毒丹,看向林枫时,见对方依旧神色如常,体表那层奇异的气劲将毒火之气隔绝在外,便不再多言。
林枫确实无碍。他体内的毒脉内力,本就源自万毒淬炼,对这地肺毒火之气有着极强的抗性,甚至还在缓慢地吸纳其中精粹,进一步锤炼那丝暗红纹路。他更像是一个行走的毒物过滤器,所过之处,周围的毒火之气都隐隐变得稀薄了一丝。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传来了“汩汩”的声响,如同沸水翻腾。转过一个弯道,眼前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甬道在此变得宽阔,但前方道路却被一条横亘的、宽约数丈的地下暗河阻断!河中之水并非清澈,而是呈现出暗红色,不断翻滚着气泡,蒸腾起浓郁得肉眼可见的赤红色毒瘴!炙热的高温使得空气都在扭曲,河对岸的景象模糊不清。更可怕的是,河面上只有几块零星凸起的、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黑色石头,勉强可以作为踏脚之处,但彼此间距极远,且看上去极不稳固。
“这……这如何过去?”一名火神宫弟子面露绝望。且不说那暗河中翻滚的毒水,光是那浓郁到化不开的毒瘴,就足以让避火丹的效果大打折扣,长时间停留恐怕凶多吉少。
福伯也是眉头紧锁,他尝试将一块碎石投入河中。
“嗤——”
碎石瞬间被腐蚀融化,冒起一股青烟,消失不见。
众人脸色发白。
林枫目光沉静地观察着暗河与那些踏脚石。他注意到,那些黑色石头并非随意分布,似乎暗合某种规律,而且石头上残留着极其微弱的能量印记,很新,显然是有人不久前刚刚通过。
是那个玄冥教头目!他既然能过去,说明必有路径。
林枫闭上双眼,将感知提升到极致。他不再依赖视觉,而是通过毒脉内力对能量,尤其是毒性能量的超强感应,去“触摸”这片死亡之河。
在他的感知中,这条暗河仿佛一条流淌的毒火龙脉,狂暴而混乱。但那些踏脚石,却像是一个个微小的“节点”,它们并非完全隔绝毒气,而是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引导、分流了部分最狂暴的能量,形成了一条相对“薄弱”的路径。只是这条路径极其不稳定,需要精准地把握时机和落点。
他睁开眼,指向其中几块看似最危险的黑色石头:“跟我走,踏我落足之处,不可有丝毫差错,速度要快。”
说完,他身形一动,已如一片落叶般飘向第一块踏脚石。他的落点并非石头中心,而是一个靠近边缘、看似随时会碎裂的位置。脚刚沾地,那块石头周围翻涌的毒瘴便微微一滞,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平。
离烟一咬牙,对福伯道:“福伯,我相信他!”说罢,也鼓起勇气,看准林枫的落点,施展身法跃了过去。
福伯见状,不再犹豫,叮嘱两名弟子小心,也紧随其后。
林枫在前引路,身形在几块险峻的踏脚石间起落,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他并非单纯依靠轻功,更多是依靠对毒性能量流动的精准预判和自身内力对周遭环境的微妙影响,强行在这片绝地中开辟出一条生路。
离烟和福伯等人紧跟其后,心惊胆战。他们能感觉到,每当落在林枫踏过的石头上时,周围那令人窒息的火毒压迫感便会减轻一分,但若稍有偏差,立刻便觉得气血翻腾,护体内力急剧消耗。
终于,在踏过第七块,也是最后一块摇摇欲坠的黑色巨石后,众人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对岸。回头望去,那条翻滚的毒河依旧令人心悸。
“成功了!”离烟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看向林枫的眼神几乎在发光。
福伯也是心有余悸,对着林枫再次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岸的甬道变得更加宽阔,石壁上的图腾也清晰了许多,描绘着火焰、草药以及一些模糊的、似在演练某种动作的人形。林枫怀中的残片悸动愈发明显,指引着方向。
众人继续前行,没走多远,前方竟出现了岔路口。一条路继续向下,热气蒸腾;另一条则相对平缓,通往侧方一个巨大的石窟,石窟内隐隐有火光闪烁,并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和……浓烈的药香!
“是地心火莲的气息!”福伯精神一振,但随即脸色一变,“还有玄冥教那些杂碎!”
林枫感知蔓延过去,清楚地“看”到石窟内的情形。那名逃进来的玄冥教头目正与另外几名似乎是早就潜伏在此的玄冥教高手,围攻着一头守护在石窟中央、通体由熔岩构成的奇异生物——地火石灵!而在那地火石灵身后,一株扎根于岩浆池边缘、通体赤红如玉、莲花形态、散发着磅礴生命与火属性能量的植物,正熠熠生辉!
正是地心火莲!
但林枫的目光,却瞬间被火莲旁边石壁上的一处凹陷吸引。那凹陷的形状……与他怀中的剑谱残片,几乎一模一样!而且,他怀中的残片正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共鸣!
那里,是存放另一块残片的地方!或者说,是一个需要残片才能开启的机关!
玄冥教的目标,显然不只是地心火莲!
“福伯,你们去取火莲,我去那边。”林枫当机立断,指向那处凹陷。
福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虽然不知具体,但也猜到那必然与剑圣遗宝有关。他重重点头:“好!林少侠小心!”说罢,带着离烟和弟子冲向石窟,加入战团,牵制玄冥教众人。
林枫则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避开交战区域,直扑那处石壁凹陷!
他的动作立刻引起了玄冥教高手的注意。
“拦住他!不能让他触碰机关!”一名正在与地火石灵缠斗的玄冥教长老厉声喝道。
顿时,两名玄冥教高手舍弃对手,刀剑齐出,带着凌厉的阴寒劲气,向林枫背后袭来!
林枫头也不回,反手一挥,数枚凝聚了此地浓郁火毒的“毒煞针”激射而出,并非攻向敌人,而是射向他们脚下的地面!
“轰!轰!”
毒煞针引爆地火煞气,灼热的气浪和碎石暂时阻隔了那两人的追击。林枫趁此机会,已来到石壁前,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实则是从《神农本草经》夹层中)取出那块非金非木的残片,对准凹陷,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下一刻,整个石窟,不,是整个地宫,都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那处凹陷的石壁,连同周围大片区域,骤然亮起无数复杂玄奥的符文,散发出古老而浩瀚的气息!
一股远比地心火莲更加精纯、更加凌厉的剑意,如同沉睡了千年的巨龙,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