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池之畔,死寂笼罩。
步惊云跃入那至阴至煞的池水,已过去十息。在众人看来,这无异于自寻死路,绝无生还可能。童皇脸上露出一丝讥诮,傲天眉头紧锁,似在惋惜那可能随步惊云一同湮灭的某种“契合”。其余人等,心思各异,但目光都已渐渐从池水移开,重新聚焦于祭剑台上那柄躁动渐息的绝世好剑剑胚。
然而,唯有隐于虚空的李长青能洞察到,那漆黑池水之下,正进行着一场何等惊心动魄的蜕变。
剑池深处,步惊云的意识在极寒与灼热的双重折磨下,并未消散,反而被锤炼得如同百炼精钢,愈发凝聚。他的身体成为了一个恐怖的熔炉,麒麟臂的本源炽热与黑寒煞气的极致冰寒,以他的经脉血肉为战场,进行着最野蛮、最直接的碰撞与侵蚀。
起初,是纯粹的毁灭。经脉不断被撕裂,又被两股力量残余的生机构建强行修复,旋即再次撕裂。血液时而沸腾如岩浆,时而冷凝如玄冰。这种痛苦,远超凌迟,足以让任何意志坚定之人崩溃。
但步惊云撑住了。他那颗被仇恨填满的心,成为了在毁灭风暴中永不沉没的礁石。于岳的告诫、自身对力量的渴望、以及在铸剑谷、在之前战斗中领悟的精细操控与平衡之道,在这生死关头,被强行融合、升华。
他不再去“控制”这两股力量,而是以一种近乎“观想”的状态,去“引导”它们碰撞的轨迹。他将麒麟臂的灼热之力想象成熊熊燃烧的“云气”,将入侵的黑寒煞气视为刺骨冰寒的“剑意”。排云掌的运劲法门,无形中成为了引导“云气”的框架;而对绝世好剑剑意的感知,则成了理解“剑意”的参照。
“云无常定,剑有锋芒……何以相容?”一个念头在他濒临破碎的识海中闪过。
就在他体内两股力量达到某个临界点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祭剑台上的绝世好剑剑胚,似乎感应到池底步惊云体内那奇异的力量纠缠与那丝同源的凶戾气息,猛地一震!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暗红剑煞,如同受到召唤,脱离剑胚,无声无息地没入剑池,精准地射向步惊云!
这道剑煞,并非普通的黑寒煞气,而是绝世好剑孕育数百年凝聚的一丝本源凶煞!其威力,远超池水!
“噗!”
这道本源剑煞瞬间侵入步惊云体内!
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被彻底打破!然而,预想中彻底的毁灭并未到来。这道本源剑煞的闯入,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了一滴冰水,引发了连锁反应!
它并未单纯地增强黑寒煞气,而是以其无与伦比的“凶戾”与“锋锐”为核心,强行“切割”开了胶着状态的麒麟热力与黑寒煞气!在这股极致锋锐的介入下,那原本誓不两立的阴阳两极,竟被逼出了一丝诡异的“共存”空间!
步惊云福至心灵,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契机!他强忍着灵魂都被撕裂的痛苦,以自身意志为引,将那被切割开的麒麟热力与黑寒煞气,沿着那本源剑煞开辟的“通道”,强行糅合!
这不是温和的融合,而是霸道的嵌合!如同将烧红的铁块与万载玄冰,以无上巨力强行锻打在一起!
“轰隆!”
步惊云体内仿佛响起了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一股全新的、既非纯粹灼热、也非纯粹冰寒的力量,骤然诞生!这股力量,兼具云的磅礴变幻与剑的凌厉锋芒,颜色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与幽蓝交织的色泽,充满了毁灭与不祥的气息,但其本质,却达到了一种动态的、极不稳定的平衡!
与此同时,他左臂的麒麟臂形态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原本炽热的赤红色泽中,隐隐多了一丝幽暗的纹路,触手不再是单纯的滚烫,而是带着一种内敛的、令人心悸的深寒与炽热交替之感。
“成功了?!”步惊云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左眼似有烈焰燃烧,右眼如含万载玄冰,旋即恢复正常,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锐利。
他感觉到,体内那股新生的力量虽然狂暴不驯,却真正地被他所“拥有”!心念一动,左臂轻抬,并未刻意运功,指尖便自然吞吐出一缕暗红幽蓝交织的气劲,无声无息地将身旁一缕缠绕过来的黑寒煞气切割、湮灭!
这股力量,兼具了麒麟臂的焚灼特性与黑寒煞气的锋锐寂灭,更带上了一丝绝世好剑本源的凶煞!他将其命名为——云剑气!
然而,他也清晰地感受到,这股力量极其不稳定,如同行走在钢丝之上,需要他时刻以强大的意志力去维持那脆弱的平衡,一旦心神失守,或者力量耗尽,后果不堪设想。
“该上去了!”步惊云目光一厉,体内新生的云剑气轰然爆发!
“轰!”
漆黑的剑池池面猛然炸开一道巨大的水柱!一道身影包裹在暗红幽蓝交织的气劲之中,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冲天而起!
水花四溅,落在周围的地面岩石上,竟发出“嗤嗤”的声响,一边腐蚀,一边冻结,景象骇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缓缓落在剑池边缘的身影。
步惊云浑身湿透,衣衫褴褛,但身姿挺拔如松。他左臂自然垂落,皮肤下隐现异色纹路,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危险与不稳定能量的气息。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也都要锐利,仿佛一眼就能洞穿人心,斩断生机。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祭剑台上那柄似乎与他产生了更深层次联系的绝世好剑剑胚上。
“绝世好剑,是我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令人心悸的力量感,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剑池之畔,气氛瞬间凝固。步惊云不仅未死,反而似乎从中获得了难以想象的机缘,变得更强,更危险!
李长青俯瞰着下方脱胎换骨的步惊云,眼中道纹缓缓平复。
“煞极而生变,以身为炉,纳阴阳煞气,强铸云剑之基。此法凶险万分,近乎魔道,却也另辟蹊径,与此子心性无比契合。”他心中默然。步惊云的这次奇遇与推演学习,已然超出了他之前的部分预料,走上了一条更加极端、也更加独特的道路。
拜剑山庄的最终争夺,随着步惊云这石破天惊的归来,正式进入白热化!不哭死神,携初成的云剑气,必将在这剑祭之局中,掀起滔天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