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刚停,屋檐还在往下滴水,一滴一滴砸在窗台的破瓦上。
我靠墙坐着,断剑横在腿上,手搭在剑柄没动。刚才那场闹剧耗了不少力气,胸口那道伤口像被锯子来回拉,疼得不剧烈,但一阵一阵地抽。好在疯批值涨到了五十出头,系统总算肯给点反应,体内的热流比之前稳了些。
炭盆里的火早灭了,只剩一点暗红余烬。我懒得去添,就这么干坐着,脑子里过着今晚的事——萧明远的脸色,绿焰烛火,还有车帘夹层里那枚黑色符钉。
钉子现在就在我手里,冰凉,边缘带齿,像是某种阵法的触发器。
正想着,屋顶传来轻微响动,不是风,也不是雪落,是有人踩着瓦片走过来的声音。脚步很轻,但刻意放慢了,像是怕惊动什么。
门开了。
冷风卷着残雪扑进来,吹得灰土打着旋儿。一个披着深灰斗篷的人站在门口,兜帽压得很低,抬手抖了抖肩上的雪。
“几年不见,你就住这种地方?”他咳嗽两声,摘下帽子,“我都以为你死在哪个坟头了。”
声音有点熟。
我没抬头:“你再晚来一步,这儿真成坟头了。”
他走进来,靴子踩在泥地上发出闷响。目光扫了一圈,停在墙角烧过的符纸、地上的脚印,最后落在我腰间的断剑上。
“你还是老样子。”他说,“用一堆破烂当线索。”
“你也还是老样子。”我抬眼看他,“嘴上说着帮忙,实际只想让我替你卖命。”
他笑了下,没否认。
“林无尘。”我说出名字,“上次见你,是你在城南偷拆人家祖坟的符阵,被守墓人追着跑三条街。你说你在查古墓异象,结果呢?查到自己差点被活埋。”
林无尘摸了摸鼻子:“那次是意外。”
“这次也是?”
他站直了点:“我带来了你想知道的东西。礼部主事、工部员外郎、刑部左侍郎——三家同时点燃绿焰烛火,信号一致,手法相同。这不是巧合,是‘幽冥会’残党在重启联络网。”
我手指轻轻敲了敲剑鞘。
“你还拿到了名单。”我接话,“祭品去向,供奉路线,甚至他们背后的大人物是谁。”
他眼神闪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笑了笑,“但我猜你不会白给。”
果然,他直说:“我要你帮我拿回一样东西——我的储物戒,藏在城西废弃钟楼的地窖里。只要你取回来,证据立刻交你。”
屋里安静了几秒。
我慢慢站起来,断剑拄地,撑住身体。肋骨处还疼,但能走两步。
“你知道钟楼现在是什么地方?”我问。
“妖化人的窝。”他说得干脆,“我也知道它吞了两个巡逻卫兵。”
“那你把戒指放那儿,是忘了,还是故意的?”
他没说话。
“别装了。”我往前一步,“你是想让我替你探路。你不敢去,又舍不得东西,就来找我这个‘疯子’冲锋陷阵。”
【这逼想白嫖!+5】
【怼他!让他跪着求!+6】
疯批值涨了点,体内气血顺了些。
林无尘终于开口:“我不是让你白白冒险。我可以告诉你钟楼里的机关布局,地窖入口的位置,甚至给你一张避妖符。”
“然后呢?”我冷笑,“等我进去,符失效,机关启动,你在外头等着捡漏?”
他脸色变了。
“你根本不怕我拿不回来。”我盯着他,“你怕的是——我进去之后,顺便把你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也翻出来。”
空气一下子沉下去。
林无尘往后退了半步:“你还是这么难缠。”
“我没变。”我握紧断剑,“是你忘了规矩。”
我逼近一步,声音压低:“在这城里,想跟我谈交易的人,得先告诉我三件事——你要什么,怕什么,和谁睡过。”
疯批值+8。
他没再接话,转身就要走。
“行啊。”我在他身后说,“下次来,别挑我刚揍完萧家人的时候。小爷心情好,还能陪你演;心情不好……”我顿了顿,“就把你也写进祭品名单里。”
门关上,屋檐积雪轰然落下,砸在地上碎成一片白。
我站着没动,听着脚步声远去,直到完全消失。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黑色符钉,又摸了摸腰间的断剑。
幽冥会、绿焰烛、钟楼地窖……这些事串在一起,不是巧合。
阿骨打白天说过,废墟北侧有传讯符残留。林无尘今晚就找上门,时间太巧了。他要么一直盯着我,要么——他早就知道我会查到这一步。
我坐回墙角,把符钉放在掌心,用力一捏。
指尖传来刺痛,钉子嵌进皮肉,血顺着掌纹流下来。
血滴落在断剑上,锈迹微微发烫。
脑子里系统终于蹦出一行字:【自残式刺激达成,情绪波动达标——疯批值+3】
我咧了下嘴。
看来不用等他给证据。
小爷自己就能挖到根。
正要闭眼调息,忽然感觉剑身震了一下。
不是系统提示,是实物的震动。
我低头看去,断剑的裂缝里,渗出一丝极淡的黑气,转瞬即逝。
不对劲。
这剑从不主动异动,除非……附近有同源的气息。
我猛地抬头,看向门外。
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残雪的声音。
可就在刚才那一瞬,我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灵力波动——和那枚符钉同出一脉。
不是林无尘带来的。
是更早之前,就埋在这附近的。
我抓起断剑,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门边。
拉开门,冷风扑面。
巷口地面有一块青石,表面结了薄冰,冰下隐约有纹路,像是被人刻过又抹平。
我蹲下,用剑尖刮开冰层。
底下露出半个符号——和符钉上的齿痕完全吻合。
这是标记。
有人在我回来之前,已经来过这里,留下了追踪印记。
而我能活到现在,说明对方没打算立刻动手。
是在等什么?
我盯着那符号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行啊,都往我这儿凑。
那就别怪小爷不讲武德了。
我把断剑插回腰间,从怀里摸出一张空白符纸,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图案——一只眼睛,下面写着三个字:
“茶话会”。
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青烟钻入地下。
十秒后,屋顶破洞钻进来一只乌鸦精,落地变人形,穿着破棉袄,喘着气:“昭哥!又出事了?”
“通知所有人。”我说,“今晚加会。”
“主题?”
我看着巷口那块青石,轻声说:“抓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