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屋檐下,掌心那道裂痕还在渗黑气。风一吹,那丝黑雾就飘起来,像有生命似的缠在手指上。
我知道楼上有人看着我。
刚才那两个伙计说完话就躲进去了,斗篷人也进了门。他们以为我在外面转悠一圈就会走,可我不急。
我抬手把断剑拍了两下,它嗡了一声,像是睡醒了。
“你们不是说‘时机到了’吗?”我开口,声音不大,“可我觉得——现在才刚开始。”
这话是说给楼上的。
也是说给这整条街的。
门缝又动了。
这次出来的是个黑袍人,全身裹得严实,帽檐压到鼻梁。他站到门槛上,没说话,先看了眼我的手。
我摊开掌心,让他看清楚:“怎么样?这玩意儿像不像你们要找的‘门栓’?”
他盯着那缕黑气,眼神变了。
我没等他回应,继续说:“你们想开门,就得拆我。可拆了我,门也就塌了——你们敢吗?”
空气静了一下。
然后他抬头,声音低得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楚公子,果然有些本事,能寻到此处。”
我歪了头:“你这藏头露尾的家伙,终于肯露脸了?我还以为你要躲到天荒地老。”
“我不是躲。”他说,“是在等。”
“等我来当钥匙?”我笑出声,“可惜啊,你们搞错了——我不是钥匙。”
我把手举高一点,黑气顺着指尖往上爬:“我是门栓。”
他没动,但呼吸停了一瞬。
系统弹幕跳了出来:【疯批值+60】
【检测到高危信息泄露风险,建议立即反控节奏】
我靠上墙,懒洋洋地说:“哦?那你倒是说说,我记起了什么?”
“灭世那一夜。”他开口,语气像在念碑文,“你站在焚天塔顶,一剑斩断神柱,笑着说——‘这世该重写了’。”
我眼皮跳了下。
我没见过那个画面。
但我笑了,笑得更开:“听上去挺带劲。那你现在拦我,是想让我再写一遍?”
他盯着我,很久才说:“进来吧。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我挑眉:“你不怕我掀了你这破店?”
“不怕。”他转身推门,“因为你还没准备好面对真相。”
门开了。
一股陈年的木头味混着点铁锈的气息飘出来。我没闻太久,一步跨进去。
脚刚落地,身后门就合上了。
屋里不亮,只有角落一盏油灯晃着。墙上挂着几幅画,都是些星图和符阵,线条歪斜,像是用血画的。
黑袍人站到屋子中央,背对着我。
“你十二岁那年进古墓,捡到断剑。”他说,“你以为那是偶然?那是召唤。”
我摸了摸腰间的断剑:“所以呢?你们特意留一把破铁片给我?还挺贴心。”
“它不是给你。”他转过身,“是认你。”
“认我?”我冷笑,“它连自己是不是完整的都分不清,还谈什么认主?”
“它记得你。”黑袍人声音沉下去,“就像我记得那一夜。你不是被封印的人,你是封印本身。你体内锁着的,不是力量,是记忆。”
我眯眼:“谁的记忆?”
“你的。”他说,“上一世的。”
我嗤笑一声:“所以你们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等一个失忆的疯子想起来自己是谁?”
“你不疯。”他摇头,“你只是装疯。”
我愣了一下。
他居然说对了。
我心里没动声色,嘴上却更狠:“装疯怎么了?总比你们这群躲在酒馆里画符的老东西强。一个个自以为掌控全局,其实连我什么时候靠近都没察觉。”
他没生气,反而点头:“你说得对。我们确实小看了你。”
我皱眉。
这人不对劲。
别人听到我这种话早炸了,他倒好,还夸我。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问,“让我坐下喝杯茶,听你讲个故事?”
“不用。”他抬起手,掌心浮起一枚符纸,颜色发灰,边缘焦黑,“这是你在圣院看到的那种符,是你血液里的东西引来的。”
我盯着那张符:“谢无赦用的就是这个?”
“是他。”黑袍人说,“但他不知道来源。他只当是秘术,其实是钥匙的一部分。”
“钥匙?”我冷下脸,“又是钥匙?我都说了我不是钥匙。”
“你不是。”他点头,“你是锁。但他们要用钥匙撬你,打开后面的门。”
我沉默了几秒。
原来如此。
圣院那边中毒,妖市出现符粉,楚家密室裂痕……全是为了逼我松动。
他们不是要唤醒我体内的东西。
他们是想让我崩开。
我忽然笑出声:“所以你们现在把我骗进来,是想当场拆锁?”
“不。”他收起符纸,“我们想让你明白——你封住的不只是邪恶。你还关住了你自己。”
我冷笑:“关住我自己?我现在站在这儿,说话走路,哪点不像自由人?”
“你夜里做的梦,还记得多少?”他问。
我一怔。
那些画面……断剑、火海、跪着的人群……我一直以为是幻觉。
“你每晚都在重复那一夜。”他说,“因为你没死。你只是把自己切成两半,一半留在现世,一半卡在时间尽头。”
我握紧断剑。
它在发烫。
系统弹幕闪得飞快:【疯批值+120】
【宿主情绪波动剧烈,触发隐藏提示:前方话语含真实碎片,谨慎应对】
我没理系统。
我盯着黑袍人:“你到底是谁?萧景珩的人?还是谢无赦背后那个组织的?”
“都不是。”他说,“我和你一样,是守门人。”
“守门人?”我笑得更狠,“那你守得可真够烂的。门缝都漏风了,还在这跟我谈责任?”
“我们一直在等你觉醒。”他声音低下去,“不是为了毁灭,是为了选择。”
“选择?”我反问,“选什么?是选继续当个废物被人踩,还是选想起来自己有多狠,然后把所有人都烧成灰?”
他没答。
但我看见他眼角抽了一下。
我知道我说中了。
他们怕的不是我醒来。
他们怕的是我醒来后,根本不想救这个世界。
我往前走了一步:“你们布局这么久,就为了一句‘请你做个好人’?”
他又抬手,这次是一块石板,上面刻着七盏灯的位置,和我昨夜在幻象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命令。”他说,“这是提醒。七盏引魂灯已燃六盏,最后一盏,在你脚下。”
我低头。
地板上有道暗纹,形状像灯座。
我踩着的地方,正好是第七盏的位置。
我猛地抬脚。
可那纹路已经开始发光。
黑袍人后退一步:“阵法已启。你逃不掉。”
我盯着地面,笑了:“谁告诉你我想逃?”
我拔出断剑,砸向脚边的光纹。
哐!
火星四溅。
整个屋子震了一下。
墙上一幅画直接裂开,露出后面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腐臭味。
黑袍人脸色变了:“你疯了!那里连通封印核心!”
我甩了甩发麻的手:“疯?我从十二岁那天起就没正常过。”
我举起断剑,指向他:“现在告诉我——你们到底想让我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