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那道裂缝像是活物的嘴,一张一合,黑雾涌得更急了。我站在祭坛中央,断剑拄地,百万妖化人伏在地上,连呼吸都压得极低。阿骨打站在我身后半步,爪子抠着石缝,耳朵贴着脑袋,一句话都不敢说。
就在这时候,我后背一凉。
是某种东西刺穿皮肉的错觉——快、准、狠,蛇头杖从肩胛骨斜插进去,直接钉进了祭坛!
“老头,你这手速练过吧?”我咳了一声,嘴里泛起铁锈味,“趁我装逼的时候偷袭,挺会挑时机。”
陆九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沙哑得像磨刀:“楚昭,你以为自己赢了?你根本不知道这具身体意味着什么。”
我笑了下,肩膀被钉在原地,但脚还能动。我往前蹭了半步,硬生生把蛇头杖从伤口里拖出一截,血顺着脊背流下来,滴在祭坛上。
“我知道啊。”我说,“它意味着我能站着说话,不用跪着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眼前一黑。
不是晕了,是整个世界被抽走了。
再睁眼时,我站在一片火海里。
帝都烧成了灰,街道上堆满了尸体,有的还穿着我熟悉的服饰——那是三百年前南境灾民的麻布衣。风一吹,灰烬打着旋儿往天上飘,像一场黑色的雪。
耳边全是哭声,女人喊孩子,老人叫儿子,还有人在求饶:“魔尊大人!我们没做过坏事!放过我们吧!”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干净得很,一点血都没有。可我知道,这些命,都是我杀的。
系统没动静。
脑子里那串弹幕,一个都没刷出来。
“哟。”我自言自语,“连你都不说话了?”
我抬脚往前走,地面烫得能烤熟鸡蛋,但我感觉不到热。走过一座塌了一半的城门,上面挂着半面残旗,写着“楚”字。我伸手想扯下来,手指刚碰到布料,画面突然碎了。
像玻璃裂开一样,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然后我又回到了原地——还是火海,还是尸体,只是这次,我看见自己穿着黑袍,手里握着完整的剑,正一剑劈开一座庙宇。里面跪着十几个孩子,最小的那个才五六岁,抬头看着我,眼泪汪汪地说:“叔叔,我们念经给你听,别杀我们好不好?”
我没停手。
这一幕我没印象。
但我知道,这是真的。
我咬了下舌尖,疼。
“假的。”我说,“这是你编的。”
没人回答。
可下一秒,场景又变了。
这次是古墓。
十二岁的我蜷在角落,断剑横在腿上,浑身发抖。外面雷声轰隆,我听见自己在哭:“我不想当什么魔尊……我还想回家吃饭……娘亲做的蛋炒饭最香了……”
那一段记忆,我一直封着。
我以为忘了。
“陆九渊。”我大声喊,“你是不是觉得,看我崩溃的样子特别爽?”
风停了。
火灭了。
所有画面静止。
一个身影从灰烬中走出来——还是他,灰袍,蛇头杖,眼神浑浊却透着光。
“你毁了这个世界。”他说,“三次暴走,屠尽七城,血流成河。你封印自己,不是因为慈悲,是因为害怕。而我……我要完成你未竟之事。”
“哦。”我抹了把脸,“所以你是替天行道?”
“我是救世主。”他抬起手,四周浮现出无数符文,组成一个巨大的囚笼,“只要你意识沉沦,神识溃散,这具身体就是我的。等我掌控魔尊之力,新纪元将由我开启。”
我环顾四周。
那些符文,确实是我当年设下的封印纹路,但歪歪扭扭,像是照着拓本临摹的作业。
“你知道你错哪儿了吗?”我问。
他冷笑:“你说。”
“你抄作业,连错题都跟着抄。”我咧嘴一笑,“这阵法缺了个角——第三十七道回路应该逆向流转,你画顺了。真当我当年封印自己是随便划拉两笔?”
他脸色一变。
我趁机抬手,一把抓向空中那道主符。
掌心破皮,血甩出去,正好溅在符文枢纽上。
嗤——
像是水浇进热油,整片幻象猛地一颤。
“你做什么?!”他怒吼。
“还治不了你?”我啐了一口,“不就是想让我内疚吗?可我告诉你,那些人……确实是我杀的。”
我顿了顿,声音冷下来。
“但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先背叛了契约。南境灾民?他们用妖童献祭换粮食。北荒信徒?他们把我供成邪神天天杀人拜我。我不是没给过机会——是我太仁慈,才让他们死得那么痛快。”
我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你说我暴走?可每一次,都是你们逼的。”
他往后退,手里的符文开始扭曲。
“我不信!你不可能清醒!这种罪孽,谁顶得住?!”
“那你试试。”我忽然笑了,“来啊,继承我的力量,看看你能撑几秒不疯。”
我张开双臂,胸口魔纹亮起,金光直冲天际。
幻境剧烈晃动,裂缝一道接一道爬满虚空。
陆九渊终于慌了,拼命掐诀要加固阵法,可那些符文已经开始崩解。
“不可能……你明明已经动摇了……”
“动摇?”我停下脚步,盯着他,“老头,你搞错了一件事。”
“嗯?”
“我不是被你拉进来的。”我抬起手,指尖点在他眉心,“是我自己回来的。”
话音落下,整片幻境轰然炸开。
现实世界——
祭坛上,我的身体猛地一震,眼皮底下血丝密布,整个人还在抽搐。肩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可那只手,却缓缓抬了起来。
阿骨打瞪大眼,死死盯着我。
“昭哥……你……”
我没理他。
目光落在陆九渊身上。
他还跪在地上,蛇头杖插在身前,双手结印未散,显然还没从幻境失控中缓过来。
“你输了。”我说。
他抬头,眼里全是血丝:“不可能……幻境囚笼连神识都能锁死……你怎么可能反控?”
“因为你太贪。”我慢慢站直,尽管肩膀还在淌血,“你想夺舍,就得把神识伸进来。可你忘了——进来的不只是你,还有我的记忆碎片。”
我拍了拍胸口,“它们一直在等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
“有人敢在我脑子里装神弄鬼。”
我抬脚,朝他走去。
每一步,脚下的祭坛都在震。
疯批值在涨。
脑子里的弹幕终于回来了——
【反转暴击!】
【嘴炮清屏!】
【幻境反杀!】
【疯批值+3000!】
系统提示炸成一片。
一股热流从心脏炸开,直冲四肢百骸。不是之前那种血脉苏醒的感觉,更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松动了。
三道锁。
我封了自己三次。
现在,第一道,开了。
我伸出手,掌心对准陆九渊。
“你说你要开启新纪元?”我笑,“行啊。”
他瞳孔骤缩,想要撤阵。
晚了。
金光从我指尖射出,缠上他的手腕,顺着经脉往上爬。他惨叫一声,皮肤开始龟裂,露出底下漆黑的骨节。
“这是……什么?!”
“还你。”我说,“三百年前,你偷学禁术时,我就在你神魂里埋了根线。就等着哪天,亲手把你拽出来。”
他挣扎着往后爬,却被金光钉在地上。
阿骨打看得目瞪口呆:“昭哥……你连徒弟都算计?”
“不是徒弟。”我冷冷看着陆九渊,“是叛徒。”
我蹲下来,捏住他下巴:“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金光顺着他的嘴钻进去,他全身开始抽搐,眼白翻起,喉咙里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声音。
我盯着他,一字一顿:
“你还记得,当初发的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