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潮扑来的那一瞬，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疼得人清醒，也疼得人发疯。断剑插进地缝，红纹一震，那些张牙舞爪的怨灵像是被烫到，猛地往后缩了半寸。
够了，就这一下。
我咧嘴笑了，血顺着下巴往下滴，“想让我跪？老子站都站不稳了，偏要站着尿你一脸。”
话是这么说，身体却不听使唤。右腿早就没了知觉，左肩脱臼的地方像有把钝刀来回锯，掌心那道剑伤裂得更深，血流得慢了——不是止住了，是快没力气泵血了。
风停了，声也没了，耳朵里全是嗡嗡的杂音，夹着无数细碎的声音：“你撑不住的……放下吧……死不了多久的……”
放你娘的屁。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手指死死抠住地面的石缝。指甲翻了，皮肉撕开，可我不松手。只要手还抓得住石头，我就没倒。
阿骨打那边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地。我眼角余光扫过去，心直接沉到底。
他被一条灰白色的锁链穿肩钉在半空，整个人悬着，雪白的毛发正在褪色，变得干枯发灰。那条链子不是实体，是怨念凝出来的，缠着他妖力往外抽。他的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我知道他在喊什么——昭哥，我还能打。
谁让你打了？谁准你替我扛的？
我拖着腿往前爬，膝盖砸在碎石上，每挪一寸都像在拿命换。断剑被我拽出来，拖在地上划出一道带血的痕。终于够到那条锁链，剑尖一挑，咔的一声崩了半截刃口，链子断了。
阿骨打摔下来，我伸手接住，背靠着断掉的石柱，把他挡在身后。
“谁让你死的？”我哑着嗓子说，“我还没封你当帝国第一扫把精，你敢先走？”
他脑袋动了动，虎牙露出来，喘着气笑了一下：“昭哥……我……还能站……”
能个屁。你现在连尾巴都抬不起来。
我没说话，只是把断剑横在身前。剑身上的红纹还在闪，微弱得像快熄的炭火。可它还在烧，那就够了。
头顶上传来一阵低沉的震动，像是骨头在碾碎，又像是心脏在跳。
萧景珩浮在半空，心口裂得像个黑洞，黑血不断往外涌，在空中画出一圈圈符文。那些符文明灭不定，却越来越亮。整座高台已经不成样子，石板全碎了，底下露出密密麻麻的尸骨纹路，像是用万人骸骨拼成的阵眼。
他没看我，像是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还站着。他只盯着那片怨灵汇聚的黑潮，双手缓缓抬起。
我知道下一波攻击要来了。
而且这次，不会只是吓唬人。
耳边的声音更响了，不再是低语，而是尖叫、哭嚎、诅咒，全冲着我来。“楚家的小崽子……你也配活？”“你爹死的时候，肠子都流出来了……你也想试试吗？”
闭嘴！
我在脑子里吼了一嗓子，顺手又在舌头上咬了一口。疼是真的疼，但比刚才清醒多了。疯批值系统一直没动静，可我知道它还在——就像我知道自己还没死一样。
“系统！”我冲着脑海里喊，“老子还没疯够！给点劲！”
一秒过去了。
两秒。
就在我以为这玩意儿彻底罢工的时候，一行猩红的弹幕从意识深处冒出来：【撑住……再撑一秒……疯批值在攒……】
我差点笑出声。
攒？你还知道攒？我都快被抽成人干了，你在后面数钱呢？
可我知道它说的是真的。我能感觉到，体内那股邪火没灭。越疼，越恨，越不想认输，那火就越旺。
第二波黑潮来了。
比刚才快三倍，力量也强得多。我举剑横挡，剑身刚碰上那团黑雾，整个人就被掀飞出去，后背撞上石柱，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像是有根铁棍在里面搅。
我没叫。
叫也没用。
吐了口血，我用手肘撑地，一点一点往上蹭。断剑还在手里，虽然只剩半截，但红纹没灭。
第三波。
来了。
这一次，怨灵凝聚成一只巨爪，带着腐臭的风压直扑而下。我看得清楚，它目标不是我，是阿骨打。
操！
我扑过去，用身体把他盖住，剑横在头顶。巨爪砸下来，剑身“咔”地一声裂开细纹，我的手臂当场失去知觉，整条胳膊像是被雷劈过。
可我没松手。
血从七窍里往外渗，耳朵最严重，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进脖子里。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光影混成一片，但我还能看见萧景珩的脸。
他还飘在那儿，心口淌着黑血，眼神空洞，像是已经不在人间了。可他的手还在动，还在催动法阵。
你不累吗？
我想问，可张不开嘴。
黑气已经堵到喉咙口，呼吸像在吞玻璃渣。心跳一下比一下慢，像是随时会停。
可我的眼睛还睁着。
我不闭。
我偏要看着你最后怎么死。
“我楚昭……”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心里吼，“不是废物！不是祭品！更不是你萧景珩的垫脚石！”
疯批值系统终于炸了。
【疯批值满载！神降状态……即将解锁……】
成了？
我刚冒出这个念头，胸口猛地一紧。
心跳，慢了一拍。
不是错觉。
是真的慢了。
黑气彻底封住喉咙，我张着嘴，却吸不进气。四肢僵住，连手指都动不了。只有眼睛还能转，死死盯着半空中的萧景珩。
他的动作也顿了一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可他没停下。
符文继续旋转，怨灵继续咆哮，巨爪再次凝聚。
第四波攻击，来了。
我动不了。
只能跪着，靠着断剑撑住身体，头微微仰起。血从嘴角流下，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阿骨打在我身后，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我护住了他。
至少，这一次，我没让他死在我前面。
神降状态还没来，疯批值满了也没用，身体已经到极限了。我能感觉到意识在一点点散，像沙漏里的沙，怎么抓都抓不住。
可我还醒着。
哪怕只剩一缕魂，我也要睁着眼睛。
萧景珩低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动摇。
不是恐惧，是别的什么。
像是……惊讶？
你没想到我还没倒？
我笑了，嘴角扯出一个血糊糊的弧度。
“来啊……”我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在心里说，“看看是你先疯，还是我先死。”
巨爪落下。
断剑的红纹忽然剧烈一闪。
我的指尖，轻轻抽搐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