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温度回升，后背的衣服被汗水粘在椅子上，有点难受。他右眼盯着屏幕，左眼那片朦胧依旧顽固，看久了还是晕。不过他现在有点习惯了，甚至能把这模糊当成一种……嗯，特殊的滤镜？比如现在，他看拍卖行里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右眼负责精确分析，左眼就大概感受一下整体的颜色变化，哪块区域红得发紫，哪块绿得发慌，居然也能有点参考价值。
他最近在游戏里的操作越来越顺手。那种玄乎的预感来得比以前频繁了点，虽然还是时灵时不灵，但至少不像以前那样完全摸不着头脑了。他慢慢摸索出一点规律：当预感特别强烈，左眼那片模糊里闪过的画面稍微清晰点的时候，下手就可以重一点；要是感觉微弱，画面也糊成一团，那就小赌怡情，或者干脆看戏。
比如现在，他注意到一种叫“劣质的黑铁矿”的材料，这东西是锻造冲低级技能用的，量大，便宜得像地上的石头，根本没人注意。可他心里隐隐有点感觉，不强烈，但持续不断。左眼的模糊视野里，好像有很多低级小号在矿洞进进出出的影子。
低级材料？大量小号？难道……
他想起老K资料里提过一种情况，叫“底层需求爆发”。就是当游戏里突然涌入大量新玩家，或者开放什么全民都能参与的低门槛活动时，那些最基础、最不起眼的东西，反而会因为需求基数突然变大而价格猛涨。
他立刻去查公告和论坛。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官方预告了下周会有一个“新手狂欢周”活动，老玩家带新人有额外奖励，还会开放双倍经验。这意味着会有大量新号涌现，而新号练级，最需要的就是这些低级材料！
预感这次好像跟理性分析对上了！
沈皎洁心里有点小激动，但他没声张。他动用了一批分散在各个新手村附近、名字起得跟真正新手没区别的小号，比如“砍树好累”、“挖矿真难”这种，开始悄悄地、零星地收购“劣质的黑铁矿”。动作很慢，每次只买一点点，完美混在无数真正的新手玩家出售杂物的数据流里，像一滴水融进了大海。
他这边正悄摸摸地布局，那边李杰和王莉上线的次数肉眼可见地变少了。偶尔上来，也是匆匆清个日常就下，连副本都懒得刷了。
这天晚上，李杰难得上线早了点，组上沈皎洁，语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皓子，最近忙疯了，公司搞什么狗屁优化，天天加班，上来喘口气的时间都快没了。”
王莉的声音也透着无力：“别提了，我们部门更离谱，新来的领导就是个卷王，恨不得把我们当电池用，电量榨干为止。”
沈皎洁一边操作角色，一边回了句：“正常，社畜的终极归宿就是被榨干。”
李杰叹了口气：“唉，感觉玩游戏都没劲了，以前还能在游戏里当大哥，现在上线就跟完成KpI似的，累。”
王莉补刀：“你在游戏里当大哥的梦想，就跟你的发际线一样，日渐远去。”
李杰不服：“我发际线坚挺着呢！就像我对游戏的爱，深埋心底！”
王莉冷笑：“深埋心底？是深埋加班报告底下吧？”
沈皎洁听着他俩有气无力的斗嘴，内心吐槽：这俩人，以前是游戏里的相声演员，现在快成难兄难弟的诉苦大会了。看来离彻底退游不远了。
刷完日常，李杰和王莉立刻秒下线，头像灰得那叫一个干脆。队伍里又只剩下沈皎洁和林卿卿。
林卿卿最近有点奇怪，上线很准时，但话更少了。加血很认真，走位也很小心，偶尔会偷偷观察沈皎洁的操作。有一次沈皎洁走位失误差点挂掉，林卿卿一个精准的大加把血线抬了回来，然后沈皎洁的私聊窗口立刻收到一条秒撤的语音，内容大概是“主人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您差点让您受伤”。
沈皎洁已经麻木了，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这姑娘的隐藏人格怕是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他继续装傻，只当没听见。
过了几天，“新手狂欢周”活动正式开启。果然，服务器里一下子涌进来好多名字起得奇奇怪怪的新手号，世界频道充满了“请问怎么加点”、“这个任务怎么做”的萌新提问。低级地图人满为患，各种低级材料的需求量瞬间暴涨！
“劣质的黑铁矿”的价格，像坐了火箭，从没人要的垃圾，一下子变成了紧俏货！价格翻了好几倍！那些之前囤了高级材料的大商人根本没料到这一出，眼睁睁看着低级市场火爆，自己却插不上手。
沈皎洁看着自己那几个分散的小号仓库里堆积如山的黑铁矿，心里乐开了花。他不慌不忙，分批出货，价格比市场价略低一点，很快就被抢购一空。这一波操作，让他赚了不少，关键是极其隐蔽，根本没引起任何大公会的注意。
世界频道有人惊呼：“我靠！黑铁矿怎么涨价了？还买不到了？”
“是不是有奸商炒作啊？”
“炒这玩意儿干嘛？又没啥用。”
没人会想到，这场低级市场的风暴，源头是一个蹲在角落、名字灰扑扑的“仓库管理员07”，和他那一点点基于预感和大势判断的精准操作。
沈皎洁看着金币入袋，舒服地靠在椅子上。这次成功，让他对那种预感的信心又增加了一分。他甚至开始觉得，左眼那片模糊，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能让他更专注于感受那些微妙的“信号”。
他心情不错，顺手点开了那个金融论坛。“盲狗”的帖子下面，骂声依旧，但争论的帖子多了起来，甚至有人开始认真分析他列出的数据。虽然大部分人还是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但至少……有人开始看了。
关掉论坛，沈皎洁伸了个懒腰。游戏里的风浪，他好像越来越能把握了。但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他得继续练级，继续攒钱，继续在这半明半暗的路上，摸索着往前走。
窗外，夏夜的风带着热气吹进来。沈皎洁深吸一口气，重新坐直了身体。屏幕上的世界，依旧喧嚣而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