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楼梯口的王燕,手心早被冷汗浸得发潮。
她也是刚起床,想着下楼看看早餐准备得怎么样,没承想正好撞见客厅里那剑拔弩张的一幕。
两双眼睛撞在一起,空气都像凝住了,连空气中仿佛都透着莫名的紧张气氛。
看着两个姑娘伸手相握,王燕悬到嗓子眼的心稍稍往下沉了沉,可紧接着又提了起来。
这平静也太反常了,底下指不定藏着多少翻涌的暗流,保不齐下一秒就吵得不可开交。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进大厅,脸上堆起尽量自然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轻快:“咦,小巧,妙可?你们起、起得这么早啊?”
一边说,她一边急步冲到茶台边,抓起旁边的抹布就慌乱地擦拭着地上的茶水,溅湿的台面泛着水光,她却只想用这动作打破眼前诡异的沉默:
“这茶壶怎么还摔了?没烫着吧?快让我看看手!”
“阿姨,我没事,就是手滑了。”
林小巧连忙往后退了退,避开王燕探过来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握茶杯的温热,脸颊却有些发烫。
周妙可也收回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王阿姨早。”
话音落下,大厅里瞬间陷入了奇妙的沉默。
王燕拿着抹布的手停在半空,实在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劝和?怕越劝越僵;聊别的?
又怕触到两人的忌讳。
林小巧和周妙可则站在原地,目光若有似无地打量着对方,一个眼神清亮带着倔强,一个眼底平静藏着审视。
还是周妙可先开了口,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语气却带着几分试探:
“王阿姨,这位妹妹看着眼熟,是之前在西省伟豪家里见到的那位吧?”
“是是是!就是小巧!” 王燕连忙接话,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上次你们见过一面,没想到这么有缘,在米国又碰到了。”
“真是巧了。” 林小巧平时看着性子柔弱,可此刻迎着周妙可的目光,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上次在伟豪哥西省的家里见到妙可姐,这次又在米国的家里碰见,说起来也是缘分。”
“家里” 两个字,她咬得轻轻的,却让周妙可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王燕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头都要疼起来了。
这俩姑娘,话里话外都带着刺味,她夹在中间,真是左右为难。
没等王燕想出新的话题,周妙可忽然转头看向林小巧,笑容真切了几分:
“是挺有缘的。
小巧妹妹要不要我带你逛逛这园子?
我之前来过几次,还挺熟悉的。”
林小巧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应道:“好啊。
我早上习惯在院子里活动活动,伸伸腰、撑撑腿,正好麻烦妙可姐带路了。”
话音刚落,两人竟真的并肩朝着门口走去。一个身姿挺拔,步伐从容;
一个身形纤细,步子轻快,看上去竟真有几分 “他乡遇故知” 的融洽。
王燕呆愣在原地,手里的抹布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这…… 这就和好了?
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是她看错了?
直到张国庆打着哈欠走进大厅,看见王燕直勾勾地盯着门外,魂不守舍的样子,才疑惑地问:“大清早的,看什么呢?魂都飞了。”
他走到王燕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 ,院子里,周妙可正指着远处的花圃,跟林小巧说着什么,两人时不时点头,看着确实挺和睦。
“完了,完了!” 王燕猛地抓住张国庆的胳膊,语气带着哭腔,“这两姑娘看着没吵,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万一等会儿逛到没人的地方打起来了,或者说些难堪的话,我这老脸往哪放啊?
伟豪那臭小子,净给我们惹麻烦!”
张国庆一大早就跟看到惊悚片的一样,还埋怨身边的王燕怎么就让这两个孩子碰到了一起。
王燕气急:“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还不是你借酒消愁引起来的,我早上起来她俩就碰到一起了。”
张国庆也皱起了眉,看着院子里相谈甚欢的两人,心里嘀咕:这事儿,怕是比国内的商业风波还难解决啊。
晨雾还没散尽,院子里的草坪带着湿漉漉的凉意。
周妙可走在前面,指尖随意指着路边的绿植,语气平淡地介绍:
“这棵香樟是从江南移植来的,那边的玫瑰丛,是他特意让人从法国苗圃选的品种,每年花期能续三个多月。”
脚步转向西侧的木质凉亭:“还有那个游乐场,是他给自己留的‘童趣角’,里面的打靶设备是定制款,他没事就爱来练几枪,说能解压。”
林小巧跟在后面,听着这些带着专属感的细节,心里的火气一点点往上涌。
这哪里是逛园子,分明是下马威,是宣誓主权!
她攥紧衣角,心里暗自较劲:就算你知道得多又怎么样?
你还没和伟豪哥结婚,凭什么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可没等她发作,周妙可的话音突然一转,转头看向她,眼神里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伟豪跟我提起过你,说你从他初中时期就跟在他屁股后面,你们青梅竹马的感情很感人。
谢谢你那么多年在他身边照顾他。”
林小巧心里猛地一暖,刚要生出几分动容,原来伟豪哥心里还记着她的好,
可后半句听着却变了味,那语气里的客气,像在划分界限,又像在暗示什么。
她抬起头,迎上周妙可的目光,语气带着几分倔强:“不用谢我,这些都是我乐意的,我喜欢,我情愿的。”
只要能留在伟豪哥身边,不管做什么,她都甘之如饴。
周妙可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不少的姑娘,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丫头看着柔弱,骨子里倒挺执拗,还挺有意思。
她轻轻挑眉:“那是你的事,我不想跟个怨妇一样,说什么让你离开伟豪的话。
说实话,如果伟豪是个普通人,你很适合他,踏实、贴心,能陪着他过安稳日子。”
“所以呢?” 林小巧立刻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眼神亮得像带着刺,
“你意思是伟豪哥现在不是普通人,你就更适合他喽?”
“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周妙可轻笑一声,不自觉地耸了耸肩,这随意的姿态,和平日里蕙质兰心的她判若两人。
林小巧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腮帮子鼓鼓的,像气鼓鼓的小包子。
周妙可也觉得再聊下去没什么意思,两人的立场摆在这,多说无益。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语气恢复了平淡:“天冷,晨露重,回屋吧。”
说完,她转身朝着屋内走去。林小巧暗恼一声,跺了跺脚,还是嘟着包子脸跟了上去。
大厅里,张国庆夫妇正坐立难安。
看见两人并肩走进来,连忙假装镇定地坐在茶几旁,拿起茶杯假模假样地喝着水,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她们,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像面具。
就在这时,周有福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头发还有些凌乱,显然是宿醉未醒。
他一眼就看见张国庆夫妇对面坐着两个年轻姑娘,自己女儿坐在一侧,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 四个人都没说话,空气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哎呀,喝多了喝多了,起晚了!” 周有福连忙打圆场,快步走到沙发上坐下。
林小巧见状,起身拿起茶壶,还是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茶递过去。
周有福刚伸手要接,就听见周妙可的声音传来:“爸,你不是说早上第一口喝茶不好,伤胃吗?”
“啊?是吗?” 周有福愣了一下,挠了挠头,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周妙可没接话,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喝点水吧,醒醒酒。”
周有福接过水杯,看了看女儿, 她今天似乎格外奇怪,眼神里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又转头看了看张国庆夫妇,两人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像是憋着什么事。
他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屋里的气氛怎么怪怪的?
跟昨晚喝酒时的热络完全不一样,难道是自己喝多了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