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温南州请完假,跟着温大嫂一块到医务室的时候,两个小时都过去了。
邻居们大多都已经回去,只剩下对门的吴大爷留下来,帮着照看一二。
吴大爷看到两个人回来,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小五子,你来了就好,你爸尿裤子了,你赶紧回去给他拿套干净的回来换上,要不这大冬天的,得冻出毛病来。”
医务室里可没多么暖和,因为在一楼,又人来人往的,存不住热乎气。
洗过胃的温旺家,脸上神色和缓了一些,嘴角也不往外吐白沫了,往那一躺,跟睡着了似得。
如果忽略他大腿处变成深色的棉裤的话。
温南州扫了一眼,并没急着答应,转头问温大嫂:“大嫂,你跟我大哥说了吗?让他也请个假吧,我自己可能弄不了爸。”
他说的极其自然。
吴大爷闻言颔了颔首,是该如此,爹妈生病,儿子就该在床前守着孝敬。
不过,他心里有一丝丝的疑惑,遇到事南意家的不找自己男人,咋找自己小叔子呢?
下一秒,温南州就替他把疑惑问出了声:“大哥该不会是不想来吧?”
他蹙着眉头,一副不赞同的样子:“我知道今天这个机会对大哥比较重要,可爸就不重要了吗?机会还能再有,爸可就只有一个呀。”
温南州痛心疾首极了,是的,他比温大哥还早知道今天厂领导要下车间,下的还是大哥的那个车间。
毕竟,没有哪里比后厨消息更灵通。
而且用他家穗穗的话来说,后厨别看不起眼,实则卧虎藏龙,不止是八卦聚集地,还是关系户的乐园。
你不知道窝在后厨勤勤恳恳洗菜的,会不会是厂里哪个领导的丈母娘?
也不知道在后厨烧锅炉的,会不会是厂里哪个领导的亲爹叔伯?
就比如六婶子,男人是高工,在厂里举重若轻,可她不一样跟温南州搭班洗菜嘛。
综上所述,在后厨,最容易获知领导的动向以及决定了。
面对混账小叔子的质问,温大嫂窒了窒:“老幺,你瞎说什么,我急糊涂了,根本没跟你大哥说。”
这话,何止温南州,就连吴大爷也不咋相信,他们这些老邻居谁不知道,温工的大儿媳妇,向来看不上这个小叔子,没少在外面说他的坏话。
结合小五子刚刚说的,稍一思索,吴大爷就差不多明白了,老头撇了撇嘴,很是看不上温工大儿子的行径。
倒是温南州,好似真傻白甜一般,点了点头:“那大嫂你赶紧去跟大哥说一声啊,我自己搞不定爸,得再有一个人搭把手才行,总不好一直麻烦吴大爷。”
老大光想占便宜,责任一点不沾,他想屁吃!
他为什么在路上不问,回来才问,那当然是要跟老太太和自家媳妇保持步调一致了。
嗯,致力于糟践老头子和老大老二。
吴大爷表示很满意,觉得小五子娶了媳妇以后成长了,再不是过去那个混不吝了。
“是哩是哩,我一会还得去煤站买煤球哩,南意媳妇你抓点紧吧。”
家属院的医务室,虽然说是叫医务室,可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拖拉机厂的职工医院。
只不过当初修建家属院的时候,地皮不太够,职工医院就放在了一号楼的整个一层楼。
没有医院的规模,故而只叫医务室。
只是里面该有的都有,医生护士,还有....病人。
且病人全都是厂里的职工或职工家属,温旺家在厂里和家属院又名声颇好,这不,一听说他中毒了,左邻右舍的病友们都多关注了几分。
这一关注,可不就把温南州和温大嫂的对话听了进去,谁也不是傻子,温工的大儿子这么做,可不就是为了前途不管老父亲了嘛。
当下里,对温南意很是看不上眼。
温南州没在多说,点到为止就好,说完他想说的,又转身对吴大爷说:“吴大爷,麻烦您了,我先回家给我爸拿件干净的棉裤来。”
就越过温大嫂出了医务室,慢吞吞的往家里走。
他不是很着急,尿都尿了,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留下温大嫂,在原地踯躅了一会,还是说:“吴大爷,我去叫我男人。”
但是说归说,她可没有打算去叫人的。
当家的都说了,这是他的机会,她可不能做那种咋咋呼呼的女人,毁了爷们进步的通道。
反正等会对门那老头就走了,当家的来没来,他又不知道,再者说了,就换个裤子,盯着吊水,小五子一个人足够了。
这么一想,温大嫂就理直气壮起来。
她换了另一条路走,想着跟老幺错开,等老幺拿完棉裤她就回家,折腾了一上午,她饭还没吃呢。
肚子早就饿的咕噜咕噜的叫了。
她磨蹭磨蹭的上了楼,推开门,温二嫂就急急的迎了上来:“爸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啊?”
温大嫂看到橱柜上那一碗玉米面,就知道老二家的没做饭,脸往下掉了掉,听到她的问题,更是奇怪:“老幺没跟你说?”
“又关老幺什么事?”温二嫂迷茫的很。
温大嫂跟她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老幺没回来过,那岂不是....
“咦?大嫂,你不是去叫大哥了嘛?”
正这么想着,小叔子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温大嫂身形僵硬了一瞬,暗骂小叔子混账东西,比她走的早,比她到的还晚,一点都不靠谱。
“啊哈哈,老幺呀,你怎么走我后边去了?”
温南州呵了一声:“我在路上碰到魏主任爱人了,宽慰了她几句。”
“大嫂,你还是赶紧去叫大哥吧,也不知道哪个缺了大德的瞎传,说爸食物中毒是因为吃了魏主任家的饭,这不是挑拨咱两家关系嘛!”
温南州心里有数,老头子食物中毒,约莫是感冒药配酒的缘故,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年代感冒药片里,也又头孢的成分。
果然是,头孢配酒,越喝越有啊。
温大嫂:.....
她当时哪想那么多了,再者说,跟医生不得说实话嘛,她又没撒谎,是那些人乱传。
温南州进了老两口的屋里,翻出一件薄棉裤,又拿上一床棉被,路过温大嫂身边的时候,又轻飘飘的往她身上扎了一刀:“我瞅着魏主任爱人表情不是那么好,我跟她不熟,还是得让大哥来跟人家解释比较好。”
老头子为了给老大铺路煞费苦心,自己在厂里的人脉,交际应酬的时候,带的都是老大。
老二都没怎么带过,更别说他这个老幺了。
所以他说这话也不算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