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王复生如何在老吕那儿连哄带骗弄来十片“仙茶”,咱们且将目光转向林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
林安琪自从接下了王复生那“厚颜无耻”的委托——帮她分发那一摞请柬后,还真就格外上了心。她并非仅仅当作一个任务,潜意识里,或许更将这次宴会视作一次在他社交圈中亮相的重要机会。
她第一个电话,自然是打给自己最亲密的闺蜜,文物店老板苏晚。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苏晚一如既往温柔又带着点书卷气的声音:“安琪?怎么这个点有空找我?”
林安琪笑着切入正题:“晚晚,跟你说个事。王复生,就我公司那个…挺能折腾的王部长,他山上那大别墅装修好了,要办个乔迁宴,特意让我给你和下请柬,请你和苏伯伯一起去热闹热闹。”
她本以为苏晚会像往常一样,用那种对世俗应酬略带疏离的语气淡淡回应一句“好啊,有时间就去”。
然而,电话那头的反应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苏晚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少许,语气里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认真和…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王先生的乔迁宴?真的吗?那我一定要去的!必须去!”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郑重,“安琪,你是知道的,王先生他…他帮了我好多好多忙,很多都是关乎我家店面存亡、甚至…甚至是救命的大忙!这份情谊,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呢!”
林安琪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番话,苏晚已经陷入了自顾自的碎碎念模式,语气里充满了纠结:
“天哪,这种正式的宴会…安琪你说我穿哪件衣服好?那件新中式的苏绣旗袍会不会太刻意?还是那件淡雅的改良汉服更显尊重?”
“还有礼物!送什么好呢?王先生现在那么有身份,听说身家丰厚得吓人,眼界肯定也高。我店里那些东西…送古董摆件?会不会显得老气?送文房四宝?他好像也不舞文弄墨…送一般的礼品又怕太轻了,显得我不懂礼数,这可怎么办才好…安琪你快帮我拿拿主意!”
林安琪举着电话,一开始听着闺蜜这罕见的、小女生般的慌乱和絮叨,还觉得有些好笑,心想晚晚是不是太紧张了。
但听着听着,她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秀气的眉毛微微蹙了起来。
不对劲。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重视和感谢了。
苏晚的语气里,那种对王复生近乎敬畏的推崇,那种生怕自己有一丝一毫失礼的谨慎,那种急于想送上最合适礼物以表达心意的焦灼……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朋友,甚至超出了一个受助者对恩人应有的程度。
一种微妙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警惕感和探究欲,悄然在林安琪心中升起。
王复生…他在苏晚眼里,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重要的?
他们之间,除了自己知道的那些事,难道还有别的、自己不知道的过往和纠葛?
林安琪压下心头的异样,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回答道:“好啦晚晚,看把你紧张的。他就是个糙汉子,没那么讲究。衣服你穿什么都好看,礼物嘛,心意到了就行,他还能挑你的理不成?”
然而,她心里那根名为“好奇”和“比较”的弦,已经被悄然拨动了。王复生的形象,在她心目中由二维平面,变成三维立体起来。
晚上,林安琪回到位于市区的家中。一进门,就听到客厅里传来父亲林柏舟和苏恪珩老爷子热烈的讨论声。
她换鞋走过去,发现两位老人正凑在茶几旁,头顶的灯光柔和地洒下,将一件器物照得温润生辉。苏老爷子手里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青花缠枝莲纹压手杯,釉色白中泛青,青花发色沉稳,绘画笔意流畅自然,极具神韵。
“爸,苏伯伯。”林安琪笑着打了声招呼。
“安琪回来了?快来看!”林柏舟兴致很高,招手让女儿过来,“你苏伯伯刚淘换来的宝贝,正宗的永宣风貌!这器型,这画工,真是绝了!”
苏恪珩也小心翼翼地递过杯子,让林安琪欣赏,语气中充满了赞叹与一丝难以掩饰的遗憾:“是啊,安琪你看这釉水,多肥润!包浆也自然。只可惜……年份上还是差了口气,是明晚期的仿品。若是真正的永乐压手杯,那足以成为我那个小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了!唉,时也命也,能遇到这般神韵的仿品,也算缘分了。”
林安琪对古董鉴赏不算在行,但也能看出这杯子确实精美非凡。她欣赏了一会儿,便从包里拿出那两份特意为二老准备的请柬,递了过去:“爸,苏伯伯,正好你们都在。王复生山上的别墅弄好了,这是给二位的请柬,邀请你们后天去参加乔迁宴。”
两位老人接过请柬,入手的第一感觉便是纸张的挺括和厚重。展开一看,目光瞬间就被上面那一手精绝的楷书吸引住了。
“好字!”林柏舟率先赞叹,“这字……端庄肃穆,力透纸背,却又带着一股灵秀之气!没有几十年的寒窗苦练,绝对写不出这等功夫!复生从哪里请来这样的高手?”
苏恪珩更是看得目不转睛,他是文化人,对书法的鉴赏力更高:“筋骨血肉皆备,已然自成一家!这绝非寻常书匠所能为,必是真正浸淫此道的高士所为!就冲这手字,这场宴会我也非去不可!我定要见见这位执笔之人,好好请教一番!”
待看到落款是王复生,内容是其乔迁之喜,林柏舟爽朗笑道:“原来是复生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去!当然要去!正好去瞧瞧他那新宅子到底被他折腾成什么样了!”
苏恪珩沉吟片刻,目光又落回茶几上那只精美的青花压手杯上,忽然笑道:“既然如此,罢了罢了,这支杯子,看来是与那小子有缘。老夫我就割爱,便宜他了吧!” 他摇摇头,带着几分调侃和惋惜:“只不过……复生那小子浑身铜臭,半根雅骨也无,把这等雅物送给他,真不知是不是明珠暗投,白白糟蹋了哟!”
林安琪听着二老的对话,心里也为王复生高兴。她又从包里拿出那一厚摞需要邀请“有身份”客人的请柬,递到父亲面前,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老爸~!这些是复生要请的其他贵客名单,他面子不够,只好我来。可我到底年轻,还是您老人家面子大,您帮我请请呗?”
林柏舟接过那摞沉甸甸的请柬,翻看了一下上面那些在琴岛乃至省内都响当当的名字,不由得哈哈一笑,却把请柬又塞回了女儿手里:
“傻丫头,我现在就是个退休养老的老头子,公司都全权交给你了。这名单上的人,复生请不动,你老爸我如今也未必请得动喽!”他语重心长地看着女儿,眼中充满信任和鼓励:“这正是需要你出面的时候了。你现在是林氏集团的掌舵人,这个身份,分量足够!借此机会,正好和这些人物多走动走动,加深联系,对你未来的事业大有裨益。这也是你必须要经历的锻炼。”
林安琪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父亲的深意。这不仅仅是帮王复生送请柬,更是父亲在为她铺路,让她真正以接班人的身份融入顶级的社交圈层。
她郑重地点点头,将那份名单紧紧握在手中:“我明白了,爸。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