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口岸。
大门口稀稀拉拉的旅客走出来。
一个穿着唐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在一众旅客中显得格外扎眼。
他身后跟着四个身材精悍的年轻人,个个都昂首挺胸,带着一股子桀骜不驯的气息。
正是和联胜的元老,玄武堂堂主,潘生。
潘生刚走出出关口,就看到了那夸张的阵仗。
十几辆崭新的黑色奔驰轿车,一字排开,停在路边,几乎占据了半条车道。
每辆车旁边,都站着一个黑西装大汉,气势汹汹。
为首的,正是梁立。
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骚包的白色西装,头发抹得锃亮,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正满脸堆笑地看着这边。
在他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煞神。
张力和李默。
两人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潘生看到这阵仗,心里很是受用,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看来这个梁立,在港岛确实混得风生水起。
自己这次来,算是来对了。
“潘叔!”
梁立远远地就喊了起来,主动迎了上去,给了潘生一个热情的拥抱。
他的声音洪亮,热情得有些过分。
“潘叔,您老可算来了!侄儿我可是望眼欲穿啊!”
“让你费心了,小立。”潘生拍了拍梁立的后背,一副和蔼长辈的模样。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在港岛这边遇到麻烦,我这个做叔叔的,哪能袖手旁观?肯定得过来帮你撑撑场子。”
潘生的话说得漂亮,滴水不漏。
梁立笑得更开心了。
“潘叔,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走走走,车都备好了,咱们先去酒店休息。我给您包了港岛最好的酒店,总统套房!”
梁立殷勤地拉开车门,请潘生上了一辆劳斯莱斯。
剩下的四个小弟,也被安排进了后面的奔驰车里。
车队启动,引擎的轰鸣声响彻码头,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潘生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繁华街景,心里一阵感慨。
还是港岛好啊。
纸醉金迷,遍地是黄金。
比宛城那个小地方,强了不止一百倍。
他这次过来,帮梁立是次要的,主要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自己的生意也拓展到港岛来。
梁立在一旁喋喋不休地介绍着港岛的风土人情,吹嘘着自己在这里的威风史。
潘生只是笑呵呵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句。
他的眼光,却时不时地瞟向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那个男人。
李默。
从上车到现在,这个男人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头都没回过一下。
他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安静得可怕。
但潘生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注意力,有一半都锁定在自己身上。
那是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让人后背发凉。
高手。
潘生心里暗自评价。
梁立这个侄儿,手底下确实有能人。
车队很快抵达湾仔的一家超五星级豪华酒店。
梁立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直接带着潘生走VIp通道,来到了顶层的总统套房。
房间奢华得超乎想象,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维多利亚港的无敌海景。
“潘叔,您还满意吧?”梁立一脸得意。
“不错,不错。”潘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立你有心了。”
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繁华都市,心中豪情万丈。
梁立凑了过来,递上一根古巴雪茄。
“潘叔,您一路舟车劳顿,今天就不谈公事了。您先好好休息一天,倒倒时差。”
“明天,我再带您去我的赌档看看。正好也让您帮我这个晚辈,指点一下。”
潘生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也好。”
“那行,潘叔您先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梁立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指了指一直跟在旁边的李默。
“潘叔,这位是李默,我最信任的兄弟,身手没得说。”
“您在港岛这几天的安全,就全权交给他了。您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他就行。”
“明天,也由他带您去赌档。”
李默对着潘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潘生脸上的笑容不变,心里却微微一动。
让这个煞神全程跟着自己?
梁立这小子,是太看重自己,还是……
他没有多想,只当是梁立的一片孝心。
“好的,梁少。”李默开口了,声音平淡无波。
梁立离开后,李默便带着二十几个黑衣大汉,在潘生套房的外面以及酒店的各个楼层,都住了下来。
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却像一张无形的大网。
……
第二天,傍晚。
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金黄。
潘生睡了个好觉,精神饱满。
李默准时出现在他的房间门口。
“潘先生,梁少让我带您过去。”
潘生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四个心腹小弟,跟着李默走出了酒店。
楼下,七辆黑色的商务车已经等候多时。
李默为潘生拉开车门,自己也坐了进去。
潘生的四个小弟,则被安排在了后面的两辆车里。
车队缓缓启动,驶离了繁华的湾仔,朝着海边的方向开去。
潘生一开始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赌档这种地方,开在偏僻点的地方,也很正常。
为了避人耳目嘛。
他甚至还有心情跟李默聊天。
“李默兄弟,你跟着梁少多久了?”
“不久。”李默的回答言简意赅。
“呵呵,我看梁少很器重你啊。”潘生继续试探。
李默没有再说话,只是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潘生被他那一眼看得心里有些发毛,讪讪地闭上了嘴。
车子越开越偏。
道路两旁的建筑,从高楼大厦,变成了低矮的厂房和破旧的民居。
最后,连路灯都看不到了。
空气中,海风的味道越来越浓,也越来越冷。
潘生心里,渐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看了一眼窗外,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码头的灯塔,闪着微弱的光。
“李默兄弟,这……是去哪儿啊?梁少的赌档,开得这么偏僻?”
李默依旧没有回答。
车内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潘生身后的那几辆车里,他的四个小弟,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但前后都有车夹着,他们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终于,车队在一个废弃的码头停了下来。
码头上,只有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仓库。
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诡异。
这个地点,是李默精心挑选的。
人迹罕至,就算里面闹出天大的动静,外面也听不到丝毫。
车门打开。
李默率先下车。
潘生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下了车。
他刚一站稳,李默就动了。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闪电般抓住了他的胳膊,力道之大,让他瞬间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
“李默!你这是什么意思!”潘生惊怒交加。
与此同时,后面的几辆车里也冲下来一群大汉,三下五除二,就将潘生的四个小弟死死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李默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潘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不是我在车上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得罪了你?你高抬贵手,我给你赔罪!”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老狐狸,依然没有提梁立的名字。
他很聪明,知道这个时候提梁立,只会死得更快。
这明显就是一个针对自己的圈套。
李默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话,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进了那个阴森的大仓库。
仓库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
潘生和他的四个小弟,被押着一字排开,跪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李默站在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潘生。
“潘生。”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一股子不带感情的冷酷。
“华哥让我转告你几句话。”
“勾结梁光武,贪墨和联胜公款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现在,把钱吐出来。不然,你在加拿大的老婆女儿,还有那三个情妇,五个私生子,一个都活不了。”
“社团怎么做事,你老人家心里有数。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轰!
李默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潘生的心上。
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头滚落。
完了。
全完了。
这是一个局。
一个从头到尾,都为他精心设计好的死局。
王振华!
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炸开。
他知道自己栽了。
栽得彻彻底底。
看眼前这个架势,自己今天是必死无疑。
但他不能让家人也跟着遭殃。
他辛苦半辈子,不就是为了他们吗?
潘生颓然地垂下头,整个人的精气神,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抽空。
他很配合,甚至没等李默上刑,就一五一十地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包括他这些年,利用堂主之便,侵吞了多少公款,以及那些钱都藏在哪里。
“我所有的海外账户,密码都在这个本子里。”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了过去。
“一共,一亿八千万……”
说完,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
“我想……跟华哥通个电话。”他抬起头,用最后的力气,提出了这个要求。
李默看了他一眼,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
宛城,市中心最繁华的步行街。
王振华正陪着林浅浅逛街。
李响面无表情地跟在两人身后,像一个尽职的保镖。
林浅浅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清纯又动人,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王振华的心情很不错。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李默打来的。
林浅浅很懂事,看到他要接电话,主动说道:“我去买点喝的。”
王振华给了李响一个眼色。
李响会意,默默地跟上了林浅浅。
王振华这才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接通了电话。
“说。”
“华哥,潘生都招了。”李默的声音传来,
“这些年,他大概贪了一亿八千万。他说,想跟您最后通个电话。”
“把手机给他。”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响起。
“华……华哥……”
是潘生。
“是我。”王振华的声音平静无波。
“华哥,我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但是……我家人是无辜的,求您……不要动他们。出来混的,祸不及家人,这点规矩,相信华哥您也懂。”
王振华轻笑一声。
“潘叔,你放心。我王振华,还没下作到要去为难你家人的地步。”
“你把钱都吐出来,大家就都好说。”
“至于你的家人,社团念在你这些年也算有点贡献,不会为难他们。我还可以留点钱,保证她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电话那头的潘生,听到这话,激动得浑身发抖。
“谢谢华哥!谢谢华哥!”
“我在海外账户里,一共有一亿八千万。密码,我都给李默了。”
“我给他们留一千万。”王振华淡淡地说,
“够她们生活一辈子了。”
“够了!够了!多谢华哥敞亮!”潘生感激涕零。
他把手机重新递给了李默。
“华哥,现在怎么办?”李默问道。
“你给大嫂打个电话,把账户和密码报给她。”王振华吩咐道,
“等她确认钱到手之后,就把潘生处理掉。”
“知道了,华哥。”
挂断电话,王振华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回口袋。
正好,林浅浅拿着三听可乐走了过来,俏生生地递给他一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