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华的视线从雷老虎渐冷的尸体上移开,落在了那群抱头蹲地的东北帮成员身上。
全场死寂。
风吹过采石场,卷起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土。
“从今晚开始,宛城,再没有东北帮。”
他的话语不响,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雷老虎已死,恩怨已了。”
王振华环视着那一张张或恐惧,或迷茫的脸。
“现在,你们有两条路。”
“第一,愿意留下的,加入我七杀堂,并入和联胜。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只要遵守和联胜的规矩,大家就是兄弟,有钱一起赚,有难一起当。”
他停顿了一下,给足了他们思考的时间。
“第二,想走的,现在就可以走。我王振华说到做到,绝不为难。”
“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考虑。”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俯瞰众生的神只。
三百多个东北帮成员面面相觑。
雷老虎死了。
帮派没了。
他们现在就是一群无家可归的野狗。
加入七杀堂?
刚刚才打得你死我活,转眼就要成一家人?
可不加入,又能去哪?
宛城是待不下去了。
回东北老家?身上连路费都没有。
人群开始骚动,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怎么办啊?”
“妈的,老子不想给仇人卖命!”
“可不卖命,我们能去哪?你以为川帮湖帮那些人会收留我们?”
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第一个站了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朝着采石场的出口走去。
他不想再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陆陆续续地,有人选择离开。
他们低着头,沉默地从七杀堂兄弟们让开的通道中穿过,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王振华只是看着,不做任何阻拦。
五分钟后。
原本三百多人的俘虏队伍,稀稀拉拉地走掉了一百多人。
还剩下大概二百人,依旧蹲在原地,没有动。
他们做出了选择。
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是还想在这条路上混下去。
王振华的目光落在这些人身上。
他点了点头。
“很好。”
“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七杀堂的兄弟,是和联胜的人。”
他转身,看向身旁的周毅和刚刚归顺的李响。
“周毅,李响。”
“是!华哥!”两人同时应道。
“你们两个,负责把留下来的兄弟们都安置好。统计名册,安排食宿,受伤的优先治疗。还有把雷老虎的遗体找个地方安葬。”
王振华吩咐道。
“把我们七杀堂的规矩,跟新来的兄弟们都讲清楚。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样,进了七杀堂,就得守我的规矩。”
“是!”
“李响,东北帮的地盘和产业,你最熟悉。明天开始,你配合周毅,进行全面的接收和整顿。”
李响单膝跪地的姿态还历历在目,此刻他已经站得笔直,抱拳领命。
“华哥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王振华很满意。
李响的加入,不仅是多了一个顶尖高手,更是收拢东北帮人心的一枚重要棋子。
“这里的场地,尽快清理干净。所有伤员,不管是我们自己的兄弟还是新加入的兄弟,全部带回七杀堂基地,让戴医生他们全力救治。”
安排完这一切,王振华才转身,走向自己那帮浴血奋战的七杀堂兄弟。
他们一个个虽然身上带伤,疲惫不堪,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崇拜。
“兄弟们!”
王振华的声音高亢起来。
“今天这一仗,我们赢了!”
“我们七杀堂,四百人,对阵四大帮派一千二百人,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
“我们用拳头告诉了整个宛城,谁才是这里真正的老大!”
“哦!!”
“华哥威武!”
“七杀堂威武!”
震天的欢呼声,在山谷间回荡,驱散了死亡的阴霾。
王振华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
“我知道,大家今晚都辛苦了,都流血了。”
“我王振华,从不亏待自己的兄弟!”
“明天,堂口开会,论功行赏!所有参与行动的兄弟,奖金翻倍!”
“受伤的兄弟,医药费全包,另外再发三万块的营养费!”
“如果有牺牲的兄弟,他们的家人,就是我们七杀堂的家人!十万的安家费,一分都不会少!他们的父母,我来养!他们的孩子,我供到大学毕业!”
王振华掷地有声的承诺,让在场的每一个七杀堂成员,都红了眼眶。
跟着这样的大哥,卖命,值了!
“堂主威武!”
“为七杀堂尽忠!”
口号声再次响彻云霄,这一次,带着一股誓死追随的决绝。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王振华走到一旁,掏出手机,拨通了林雪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振华,怎么样了?二盘山那边情况如何?”
林雪的声音里充满了急切和担忧。
虽然杜威已经把王振华大获全胜的消息告诉了她,但听不到王振华亲口说,她始终无法安心。
“结束了。”
王振华的语调很平静。
“雷老虎死了。从今晚开始,宛城再没有东北帮,川帮和湖帮的人,也全部滚出去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随即,传来了林雪如释重负的呼吸声。
“太好了……太好了……”
“你……你没受伤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一点皮外伤。”王振华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们那边都安全了,让兄弟们都撤了吧,各自回家休息。”
“那你呢?回总部吗?”
“不了,我今晚去高玲那边对付一晚。明天下午,我再去总部,商议后续的事情。”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
林雪挂断了电话,握着手机,久久无言。
王振华又翻出高玲的号码,拨了过去。
“喂?”
高玲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软软糯糯的。
“是我,还没睡?”
“在等你呢……”高玲的声音瞬间清醒了许多,
“你忙完了吗?要回来了?”
“嗯,在路上了,马上到家。”
“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王振华将后续的收尾工作全部交给了周毅和赵龙他们,自己则坐上宾利。
一路疾驰,回到了蓝月湾别墅区。
推开家门。
客厅的灯亮着,高玲正蜷缩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薄毯,似乎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听到开门声,她立刻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你回来了!”
当她的视线落在王振华身上时,那份欣喜瞬间被惊恐所取代。
眼前的男人,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挺拔俊朗的模样。
那身名贵的阿玛尼西装已经成了碎布条,混合着暗红的血迹和黑色的污泥,黏在身上。
他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脖子上,全是触目惊心的划痕和血污。
整个人,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高玲的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泪,毫无征兆地就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踉跄着冲了过去,扑进王振华的怀里,放声大哭。
“呜呜呜……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伤成这样……”
她的哭声里,充满了后怕和心疼。
温热的泪水,透过破烂的布料,浸湿了王振华的胸膛。
王振华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伸出手,轻轻拍着她颤抖的后背,一股暖流在心底漾开。
这种被人牵挂,被人心疼的感觉,真好。
“好了,别哭了,我真没事。”
他柔声安慰着。
“这点伤不算什么,大部分都不是我的血。”
高玲根本不信,哭得更凶了,小拳头不停地捶打着他的胸口。
“你还骗我!都包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呜呜呜……”
“真没事。”王振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不信你帮我看看。只是受了点轻伤,现在估计都好了。”
他拉着高玲的手,让她摸了摸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臂。
“你帮我把这些纱布拆了,还有缝的线,也帮我拆掉。”
高玲将信将疑地止住了哭声,一双美目哭得红肿,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她扶着王振华在沙发上坐下,找来了医药箱和剪刀。
她的手指很巧,动作轻柔地一点点剪开那被血浸透的纱布。
纱布一层层解开。
露出的皮肤上,除了几道浅浅的血痕,和缝合伤口留下的黑色丝线外,那道原本狰狞的伤口,竟然真的消失不见了。
皮肤光滑平整,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高玲捂住了嘴,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这怎么可能?”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奇迹了。
可每一次看到,都觉得震撼无比。
“都说了我没事。”王振“华捏了捏她的脸。
“快,帮我把线拆了,黏在肉里怪痒的。”
高玲回过神来,压下心头的震惊,拿出镊子和消毒棉球,小心翼翼地开始为他拆线。
她靠得很近,身上沐浴过后的馨香,萦绕在王振华的鼻尖。
灯光下,她专注的侧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又有一种别样的动人。
王振华的心,彻底软了下来。
很快,所有缝合线都被拆除干净。
高玲用温热的毛巾,仔仔细细地把他脸上和脖子上的血污擦干净。
“身上也脏,去洗个澡吧。”她轻声说。
王振华一把将她抱起来,坏笑着走向浴室。
“一个人洗多没意思,你陪我一起。”
“呀!你放我下来!你身上还有伤呢……”
高玲的惊呼声,很快就被淹没在哗哗的水声中。
浴室里,雾气蒸腾。
水流冲刷着两人,也冲刷着白日里所有的血腥与杀伐。
这一夜,炮火连天,满室旖旎。
王振华不知疲倦地索取着,仿佛要将战场上积攒的所有暴戾与压力,都在这具温软的身体里彻底释放。
……
第二天清晨。
王振华睁开眼时,身边已经空了。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空气中飘着食物的香气。
他坐起身,发现床头边的衣架上,已经挂好了一套崭新的西装、衬衫,甚至连领带和袜子都搭配得整整齐齐。
高玲总能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帖,给他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
他走进餐厅,高玲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煎蛋和几样精致的小菜。
“醒啦?快来吃早餐。”
高玲回过头,冲他嫣然一笑,脸上还带着欢愉过后的妩媚。
王振华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纤细的腰肢,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
“辛苦你了。”
“为你做什么,我都不辛苦。”
高玲转过身,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吃完这顿温馨的早餐,王振华换上新衣,整个人又恢复了那个精神抖擞、气度不凡的七杀堂堂主。
临出门前,他将高玲拥入怀中,深深地吻了下去。
直到高玲快要喘不过气,他才松开她。
“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
王振华走出公寓,坐进车里,发动了引擎。
昨夜一战,只是开始。
如何消化三大帮的地盘,如何安抚新收的二百多号人,如何应对官方可能的反应,如何面对南粤帮那个有趣的女老大金美惠……
这一切,都需要他立刻赶回七杀堂,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