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里传来压抑的哭声,门关得死死的。
王振华收回目光,看都没看沙发上抱头打滚的赵永,眼神落在那两个刚被他放倒的男人身上。
被酒瓶开了瓢的那个已经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而被他一记鞭腿踹飞的光头汉子,此刻正扶着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捂着肚子,一张脸因疼痛和愤怒而扭曲,汗珠混着油光从光头上淌下来。
“操你妈的……”铁山吐出一口酸水,眼中满是怨毒,
“你他妈敢动我?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的人?你给我等着,我他妈今天不弄死你!”
他从兜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部爱立信手机,显然是把王振华当成了酒吧里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看场保安。
王振华双手插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甚至还对着门口的老鬼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别紧张,看戏就行。
电话很快就通了,铁山立马换上一副又急又横的腔调,对着话筒吼道:
“喂!大头!你他妈在哪儿呢?赶紧带人来夜色!草,老子在这儿被人干了,对,多带点家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
“夜色?铁山,你他妈是不是嗑药把脑子嗑傻了?跑自己家地盘上喊打喊杀?”
铁山一愣,捂着肚子的手都忘了疼:“什么自己家地盘?”
“你个蠢货!”
那头的大头声音陡然拔高,压低了嗓门骂道,
“夜色现在是和联胜七杀堂华哥的场子!九哥特意交代过,谁他妈都不准去那儿惹事!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赶紧给老子滚回来!”
“华……华哥?”
铁山彻底懵了,他看看眼前这个神情淡漠、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也无法和帮会里新晋的那位煞神联系起来。
王振华听得真切,嘴角扯了扯,这世界还真是小。
他走上前,不等铁山反应,一把将手机从他手里拿了过来,放到自己耳边。
“你哪位?”王振华的声音很平静。
电话那头的大头被这陌生的声音问得一愣,迟疑地问:
“你……你谁啊?铁山呢?”
“他在我这儿。”王振华淡淡道,“你老大是谁?”
这句问话带着大哥的气质,大头在那边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回答:
“我老大是九哥,闫九。”
“知道了。”
王振华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把手机扔回给铁山。
铁山手忙脚乱地接住手机。
只见王振华也掏出了自己的爱立信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一个爽朗又带着几分江湖气的声音传了出来:
“哈哈!华老弟,你可算想起你九哥了!这么多天也不过来坐坐,上次的伤好利索了没?”
王振华笑了笑,靠在吧台边上:“好多了,谢九哥关心。”
他一边说,一边瞥了眼已经面如死灰的铁山。
“就是碰到点小事。你手下有几个兄弟,在我这儿玩嗨了,还带着‘药’,把我的酒水小妹都给欺负了。
你说,这事儿怎么处理啊?”
王振华说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聊今天天气怎么样。
可这话听在铁山和他那个刚刚醒转过来的同伴耳朵里,不亚于晴天霹雳。
他看着王振华,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前这人用这种口气跟老大说话,这他妈哪里是保安,分明是自己惹不起的大佬!
“噗通”一声!
铁山两腿一软,当场就跪在了地上,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他旁边的那个同伴虽然还晕着,见状也赶紧有样学样,连滚带爬地跟着跪好,
两人并排跪在王振华面前,头都不敢抬。
“华哥!华哥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是您啊!
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就是个屁,我再也不敢了!”
铁山抱着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哪还有刚才半点嚣张。
电话那头的闫九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声音沉了下来:
“华老弟,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
王振华用脚尖踢了踢铁山的肩膀:“你叫什么?”
“我……我叫铁山……”
王振华对着话筒说:“他说他叫铁山。”
说完,他便直接挂了电话。
整个包房里一片死寂。
老鬼和门口的保安们都看呆了。
他们只知道华哥能打,可没想到华哥一个电话,就能让青龙堂的人直接跪下。
这已经不是能打的范畴了,这是地位的碾压。
不到十秒钟,铁山那部被他掉在地上的爱立信疯狂地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的“九哥”,浑身一抖,颤巍巍地捡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铁山!你个狗日的!你他妈长了几个脑袋?”
闫九的咆哮声从听筒里炸了出来,声音大得连旁边的王振华都听得一清二楚,
“老子他妈的三令五申,不准去夜色闹事!那是你华哥的地盘!你他妈把我的话当放屁是吧?
还敢在那儿玩药?你想死是不是?!”
铁山跪在地上,手机贴着耳朵,脑袋点得跟捣蒜一样:
“九哥,我错了,我真错了……”
“错你妈个逼!你给老子就在那儿跪着!哪儿也别去!敢动一下,我他妈打断你三条腿!老子马上就到!”
电话被狠狠挂断,铁山举着手机,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那里。
王振华看都没再看他一眼,把目光投向沙发上还在哼哼唧唧的赵永。
赵永这会儿酒醒得差不多了,也听明白了大概。
他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看着王振华,眼神里都是惶恐。
怎么回事?
上次这小子不就是个消防员吗?
怎么才一个月不到,就摇身一变成了连闫九都要客客气气叫一声“华老弟”的大人物?
“赵老板,”
王振华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上次断你一条腿,看来你记性不太好。今天这事,是你自己报警,还是我帮你报警?”
“别……别报警……”赵永吓得魂都飞了。
他自己身上就不干净,真要让警察来了,查出他吸毒,
再顺藤摸瓜把他那些走私运毒的生意翻出来,那他就彻底完了。
“不报警也行。”
王振华蹲下身,拍了拍他肿胀的脸颊,
“今天我这包房的损失,我员工的精神损失,还有我的心情损失,你打算怎么赔?”
赵永疼得直抽冷气,含糊不清地说:“赔,我赔……华哥您说个数……”
“三十万。”王振华伸出三根手指,“一分不能少。明天中午之前,送到夜色吧台,找老鬼。”
“三……三十万?”赵永眼睛都瞪圆了。
“砰!”
王振华没说话,只是抄起桌上半瓶没喝完的xo,再次砸在了赵永另一条完好的大腿上。
“嗷——!”
赵永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抱着腿在地上彻底打起了滚。
“现在呢?”王振华把碎掉的瓶颈扔在地上,语气依旧平静。
“我给!我给!华哥我给!明天就送来!我一定送来!”赵永哭喊着,彻底没了脾气。
王振华站起身,理了理衣服,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走到卫生间门口,敲了敲门。
“出来。”
里面的哭声一顿,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道缝。
陈雪穿着那件露脐短t恤,低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妆容花得像个小丑,眼神躲闪,不敢看王振华。
王振华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底那最后一点点的波澜也彻底平息了。
这个女人,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对老鬼说:“找个女服务员,带她去换身干净衣服,给她两百块钱,让她滚蛋。
以后,不准她再踏进夜色半步。”
“是,华哥。”老鬼连忙点头。
陈雪听到这话,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嘴唇翕动,想说什么,
却在对上王振华那双冰冷、陌生的眼睛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失望,甚至没有一丝情绪。
这比任何的打骂都让她感到绝望。
她知道,她和王振华之间,真的,彻底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