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南那座藏书楼里,有一块张謇手书的“斯文在兹”匾额,高高悬挂在那里。岁月的侵蚀使得匾额上的金漆斑驳脱落,但它依然静静地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在那块匾额下方,一个玻璃匣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本王阳明的《传习录》抄本。那泛黄的纸页,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而那“知行合一”四个大字的墨迹,却宛如春蚕食叶一般,清晰可见,仿佛在向人们展示着这位心学宗师的智慧和思想。
遥想当年,王阳明在龙场驿的那座茅檐下悟道时,他决然地拒绝将自己的学问变成仕途的敲门砖。他深知,真正的学问不应该被功利所束缚,而应该是内心的一种追求和觉醒。
这让我想起了《围城》中的方鸿渐,他在欧洲虚度光阴,最终明白了那镀金的文凭不过是纸糊的冠冕,无法真正代表一个人的学识和能力。
在文脉的传承中,最令人感动的往往是那些挣脱时文窠臼的孤光。就像章学诚在《文史通义》中,毫不留情地痛斥“策括”“墨卷”,他的声音如同金石坠地,振聋发聩。
而当王国维埋头于甲骨残片时,北大的讲堂上正喧嚣着新文化运动的浪潮。然而,他并没有被外界的喧嚣所干扰,依然坚守着自己对学术的执着和追求。
陈寅恪晚年时,命运多舛,双目失明,跛足难行,然而他并未被这些困境所击倒。他以惊人的毅力和决心,通过口述的方式,完成了那部八十万言的《柳如是别传》。这部着作不仅是对历史的深入考据,更是他内心深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真实写照。
在陈寅恪的笔下,文字不再仅仅是考据辞章的堆砌,而是如同一股清泉,流淌着他对自由和独立的执着追求。这股清泉润泽着后人的心田,激励着人们在面对困难和挫折时,坚守自己的信念和原则。
在当今时代,敦煌研究院的修复师们宛如古代的文人墨客,他们手持狼毫,以极其细腻的笔触,小心翼翼地在千年壁画上填补残缺。每一笔都蕴含着对艺术的敬畏之情,仿佛赵孟頫临《兰亭序》时那般虔诚。他们用自己的技艺和心血,让那些历经沧桑的壁画重新焕发出光彩,让历史的记忆得以延续。
而故宫文物医院的青年专家们,则犹如技艺高超的画家,他们运用显微激光技术,如同唤醒沉睡的美人一般,将《千里江山图》中那沉睡的青绿山水重新展现在世人面前。这一幕恰似米芾当年在苕溪畔“意足我自足”的挥毫,展现出他们对艺术的深刻理解和高超技艺。
这些穿越时空的对话,不仅是技艺的传承,更是文化精神的延续。它们印证了《文心雕龙》中所说的“文之为德也大矣”的真谛,即文学艺术所承载的道德价值和影响力是巨大的。
然而,当我们看到网红书店用荧光笔圈画“必考名着”,将文学作品变成了应试的工具;当学术论文沦为职称晋升的筹码,失去了其原本的学术价值时,我们不禁要反思:文学艺术的真正意义究竟是什么?
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更应该铭记顾炎武的箴言:“君子为学,以明道也,以救世也。”真正的学问应当是为了阐明道理、拯救世道,而不是为了功利目的而存在。
敦煌遗书里那些无名抄经生的娟秀小楷,西南联大教授们在警报声中写就的讲义手稿,都在默默地诉说着一个道理:真正的文章应当如同北斗星高悬于天空,不为流云所改变其色彩;君子的名声应当像幽谷中的幽兰,即使无人欣赏,也依然散发着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