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三刻,书院的钟声准时响起。谢璃提着书袋,与马文才一前一后走向经堂。一路上,不少学子见了谢璃腰间的“谢”字玉佩,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低声议论着这位陈郡谢氏子弟。
经堂内早已坐满了学子,谢璃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马文才则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不多时,夫子丁程雍身着青色长衫,缓步走了进来。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谢璃身上,昨日谢安的玉佩他也见过,对这位谢氏子弟自然多了几分留意。
“今日我们讲《论语·为政》篇,‘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丁程雍翻开经书,开始逐字讲解。他讲得深入浅出,学子们都听得十分认真,不时点头附和。
谢璃却微微皱起了眉。丁程雍对“三十而立”的解读,依旧沿用传统说法,认为是“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这与谢安平日教导她的“立心为本,以道自守”截然不同。
待丁程雍讲完一段,询问学子们是否有疑问时,谢璃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夫子,学生有一事不明。”
全场学子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马文才也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讶异,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傲气的“谢家公子”,竟敢在开学第一课就质疑夫子的讲解。
丁程雍愣了愣,随即道:“谢公子请讲。”
“山长方才说‘三十而立’是立身扬名,学生不敢苟同。”谢璃声音清亮,字字清晰,“家叔谢安曾言,‘立’者,非立身于朝堂,乃立心于天地。十五志学,是求道;三十而立,是明道于心,不为外物所动。若仅以扬名后世为‘立’,未免太过狭隘。”
这番话一出,经堂内顿时一片哗然。学子们纷纷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惊讶——竟有人敢反驳夫子的解读,还搬出了丞相谢安的话!
丁程雍也有些意外,他沉吟片刻,问道:“那谢公子认为,何为‘立心’?”
“立心者,明是非,知善恶,守本心也。”谢璃侃侃而谈,“如伯夷、叔齐不食周粟,是为守节;如孔夫子周游列国,是为传道。他们虽未扬名于当时,却能流芳千古,此乃真‘立’。”
谢璃目光扫过全场,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锐气:“若一味追求扬名,为外物所惑,即便身居高位,也不过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何谈‘立’字?”
丁程雍眼中闪过赞赏之色,他抚掌大笑:“好一个‘立心为本’!谢公子果然有谢丞相之风,见解独到,令人茅塞顿开。老夫今日倒是受教了。”
经堂内的学子们也纷纷对谢璃投来敬佩的目光。
坐在不远处的梁山伯更是忍不住点头,心中暗赞:“这位谢公子学识渊博,见解不凡,真是令人佩服。”
马文才看着谢璃挺拔的身影,心中波澜起伏。他原本以为谢璃不过是凭借家族势力才敢如此放肆,却没想到她竟真的有几分真才实学。尤其是她谈论“立心”时,眼中闪烁的光芒,竟让他有些移不开眼。
谢璃坐下时,恰好对上马文才的目光。
马文才却迅速收回目光,假装继续看书,只是耳根微微泛红。他心中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又被这个“谢公子”吸引了注意力?
接下来的课程,谢璃依旧听得十分认真,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每次都能引得丁程雍的赞赏。马文才坐在一旁,看似在看书,实则注意力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谢璃。他发现,这个“谢公子”不仅武功不错,学识更是远超同龄人,身上似乎总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下课钟声响起,学子们纷纷起身离开。梁山伯主动走上前,对着谢璃拱手道:“谢公子方才的见解真是精妙,在下梁山伯,敢问公子可否赐教一二?”
谢璃看着眼前这个眉目温和的少年:“梁公子客气了,相互学习罢了。”
马文才见梁山伯与谢璃相谈甚欢,心中莫名有些不快。他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谢璃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对梁山伯笑道:“我这位室友,脾气倒是不太好。”
离开经堂时,谢璃远远地看到马文才站在廊下,似乎在等她。谢璃快步走了过去:“马公子,有事吗?”
马文才:“刚才的话,还算有点道理。”
谢璃:“怎么,马公子这是在夸我?”
马文才脸一黑,转身就走:“自恋。”
谢璃:(这个马文才,明明就是想夸她,却偏偏要嘴硬。)
回到宿舍,马文才已经坐在书桌前开始看书。谢璃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笔墨纸砚,开始整理今日的笔记。屋内安静下来,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