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衣接下和亲旨意,虽满心悲戚,却也明白这是眼下平息边境战火、保全大乾百姓的无奈之举。她没有哭闹,只是默默回到寝宫,翻出一只精致的木盒,小心翼翼地从窗畔那株老槐树下取了些故土装入盒中。
次日,沈芷衣身着素色宫装,亲自前往萧怜儿的宫殿。她将手中的木盒轻轻递出,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怜儿,此去大月路途遥远,归期难料。这盒故土,是我从幼时居住的宫苑旁取来,若他日大乾铁蹄踏破大月,还望怜儿带着它,迎我回故国、归故都。”
萧怜儿接过盒子,紧紧握住沈芷衣的手,泣声道:“芷衣,是怜儿无用,没能……,你放心,他日我大乾铁蹄踏破大月之时,我定亲自带着这抔故土,迎你还于故国,归于故都。”
太子沈瑾尚在襁褓中,被乳母抱在一旁,似乎察觉到殿内沉重的气氛,竟也乖乖地没有哭闹。沈芷衣看着襁褓中的小太子,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眼中满是期许:“愿瑾儿平安长大,将来做个守护百姓的好君主,莫让大乾再有无辜之人,如我这般远嫁他乡。怜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瑾儿。我此去,只愿能换来边境百姓的安宁,也不枉我身为公主一场。”
深秋的寒风卷着枯叶,掠过京城的朱雀门,将城楼下的旌旗吹得猎猎作响。沈芷衣身着大红和亲嫁衣,凤冠霞帔压得她肩颈微沉,却压不住眼底那抹化不开的悲戚。她站在华丽的銮驾前,转身看向快步赶来的萧怜儿,眼眶瞬间红了。
萧怜儿怀中抱着襁褓中的太子沈瑾,乳母小心翼翼地护在一侧。她快步走到沈芷衣面前,伸手握住那微凉的指尖,声音哽咽:“芷衣,此去路途遥远,务必保重自己,若有难处,谢危安排的暗卫会暗中相助。”
沈芷衣轻轻点头,目光落在襁褓中熟睡的沈瑾脸上,伸手轻轻碰了碰他柔软的脸颊,泪水终是滑落:“瑾儿这般小,往后便劳烦你多照看。替我告诉她,姑姑会在远方,盼着他长成能守护大乾的君主。”
“定会的。”萧怜儿用力攥紧她的手,似要将力量传递过去,“我与你说过的话,从未不算数——他日大乾铁蹄踏破大月,我必带着那盒故土,亲自迎你回家。”
不远处,谢危身着红色朝服,目光沉静地扫过和亲队伍。他早已命心腹混入随行人员中,不仅要护沈芷衣安全,更要暗中探查大月的兵力部署与内部动向。察觉到谢危的视线,萧怜儿抬眸与他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便懂了彼此的默契。
城楼之上,沈琅凭栏而立,玄色龙袍在风中微动。他望着城楼下相拥的两人,眉头紧锁,眼底满是复杂——既有对沈芷衣的愧疚,也有对眼下局势的无奈。薛姝站在他身侧,穿着精致的宫装,脸上挂着假惺惺的关切,目光却悄悄在沈芷衣的銮驾与萧怜儿之间来回打转,暗自盘算着如何借这次和亲,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
“时辰到了,长公主,请登銮驾。”随行的礼部官员轻声提醒,打破了城楼下的沉寂。
沈芷衣深吸一口气,擦去脸上的泪水,最后看了一眼萧怜儿与沈瑾,又望向城楼之上的沈琅,缓缓转身踏上銮驾。车帘落下的瞬间,她将所有情绪藏起,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銮驾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朝着城外缓缓行去。萧怜儿抱着沈瑾,站在原地,直到和亲队伍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才缓缓收回目光。谢危走过来,轻声道:“娘娘放心,暗卫会护长公主周全,待时机成熟,我们必会接她回来。”
萧怜儿点头,低头看向怀中的沈瑾,小家伙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她轻轻拍着沈瑾的背,低声道:“瑾儿,你要记住,今日远去的姑姑,是为了大乾的安宁。将来你要做个好君主,莫让大乾再有无辜之人,如她这般远嫁他乡。”
城楼之上,沈琅看着萧怜儿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薛姝趁机上前,柔声道:“陛下,长公主此去是为国立功,您也不必过于忧心。眼下天凉,陛下龙体为重,不如回宫歇息?”
沈琅没有回头,他若不是为了牵制薛家,这后宫断不会留她。薛姝见他冷淡,悄悄攥紧了帕子,目光掠过城门下的萧怜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毒。
銮驾的车轮声渐渐远了,朱雀门外的人群也慢慢散去,只余下寒风卷着枯叶,在青石板路上打着旋。萧怜儿仍站在原地,怀中的沈瑾似是感受到她的失神,小手轻轻抓了抓她的衣襟,发出细碎的咿呀声。
“娘娘,风大了,太子还小,恐受不住寒气。”乳母轻声提醒,将裹在沈瑾身上的披风又紧了紧。
萧怜儿回过神,低头看着怀中温热的小身子,指尖轻轻拂过沈瑾的眉眼——那眉眼间,竟有几分像沈芷衣幼时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对乳母点头:“走吧,回宫。”
转身时,谢危已等候在一旁,红色朝服上沾了些尘土,显然是方才在人群中站了许久。他见萧怜儿走来,上前一步低声道:“暗卫已传回消息,銮驾出了外城后会暂歇驿站,臣已命人提前备好暖炉与驱寒的汤药,绝不会让长公主受冻。”
“有劳谢大人费心。”萧怜儿停下脚步,抬眸看向他,“大月内部复杂,还请大人多盯着些暗卫传回的消息,若有任何异动,务必第一时间告知我。”
“臣明白。”谢危颔首,目光落在她微红的眼角,又补充道,“娘娘也需保重身子,太子尚幼,后宫与前朝的安稳,还需娘娘支撑。”
萧怜儿轻轻“嗯”了一声,抱着沈瑾转身往宫中走去。
与此同时,城楼之上的沈琅也转身准备回宫。薛姝紧随其后,一路絮絮叨叨说着宽慰的话,可沈琅始终面色冷淡,脚步未停。行至宫门口时,沈琅突然停下,侧头看向薛姝,声音没有半分温度:“芷衣远嫁,往后没有朕的旨意,你不必再到乾清宫来。”
薛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强压着心头的惊怒,屈膝行礼:“臣妾……遵旨。”
待沈琅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后,薛姝才直起身,眼底的怨毒再也藏不住。她咬着唇,心中暗自盘算:萧怜儿有太子傍身,沈琅和谢危又处处护着她,如今连沈琅也对自己冷淡,若不尽快寻个法子稳固地位,往后在后宫只会更难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