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那日,天刚蒙蒙亮,萧怜儿便起身梳妆。丫鬟为她换上一袭浅碧色宫装,领口绣着莲纹,既合宫廷规矩,又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萧父亲自将她送到宫门外,再三叮嘱:“入宫后万事谨慎,多听少说,莫要与人起争执。”萧怜儿点头应下,随着引路宫人踏入朱红宫门。
穿过层层宫苑,远远便见几位身着华服的女子站在长公主居所外等候,正是一同入选的伴读。姜雪宁率先走上前,她身着石榴红裙,眉眼间带着几分灵动,笑着开口:“你便是萧怜儿吧?早听闻你诗才出众,昨日家父还在夸你那日诗会上的《春日赋》呢。”
萧怜儿屈膝行礼,语气谦逊:“姜二小姐谬赞了,不过是随口吟诵,当不得真。”话音刚落,旁边的尤月却轻嗤一声,她身着月白裙衫,神情带着几分倨傲:“小官之女也能入选伴读,倒是少见。”萧怜儿闻言,并未反驳,只是淡淡一笑,便转头与姜雪蕙说话——姜雪蕙性子温婉,身着素色衣裙,见萧怜儿看过来,便温和地颔首致意。
正说着,殿内传来宫人通报:“长公主到——”众人立刻敛衽而立,垂首等候。不多时,沈芷衣身着大红色宫装,在宫女的簇拥下走出殿门。她头戴嵌珠凤钗,面容姣好,气质雍容,目光扫过众人时,最终落在了萧怜儿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你便是萧怜儿?前日看你应试的文章,文笔清丽,颇有见地。”
萧怜儿躬身回话:“谢长公主赏识,臣女不过是尽己所能。”
沈芷衣满意点头,随即正色道:“从今日起,你们便是本宫的伴读,每日辰时到奉宸殿听课,午时休息,未时习字,不得有误。”众人齐声应下,沈芷衣又命宫人带她们去住处,特意嘱咐:“萧怜儿住仰止斋的清芷轩,离奉宸殿近,方便听课。”
安置妥当后,第二日便是开课之日。萧怜儿早早起身,辰时未到便已站在奉宸殿外。不多时,其他伴读也陆续赶来,尤月见她来得早,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倒是积极,莫不是想在先生面前抢风头?”
萧怜儿未接话,只是淡淡一笑。恰在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危身着月白色常服,手持书卷,在剑书的陪同下走来。晨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姿,面容俊美清冷,宛若谪仙下凡。
“臣谢危,见过长公主。”谢危向随后赶来的沈芷衣行礼,声音低沉悦耳。待起身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伴读队列,在萧怜儿身上多停留了一瞬——眼前的女子身着青色素裙,发间只簪着一支白玉簪,比诗会上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清雅,却依旧让他心头微动。
萧怜儿也抬眸望他,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见谢危。传闻中的两朝帝师,果然气质非凡,只是那双眼睛太过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让她不由得有些紧张,连忙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授课开始,谢危翻开《论语》,从“学而时习之”讲起,旁征博引,将枯燥的经文讲得生动有趣。众人皆听得入神,唯有萧怜儿偶尔会被他的声音吸引——他的声音比诗会上远远听到的更清晰,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让她忍不住偶尔抬眸,看向那个立于案前的身影。
讲到“吾日三省吾身”时,谢危突然提问:“萧怜儿,你来说说,何为‘三省’?”
萧怜儿心头一紧,连忙起身,从容答道:“回先生,弟子以为,‘三省’便是每日反省自己是否尽心待人、是否诚信做事、是否认真学习。于我们而言,便是既要用心陪伴长公主,也要恪守本心,不辜负陛下与先生的教导。”
谢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点头道:“说得好,坐下吧。”
一旁的尤月见此情景,脸色微沉,握着书卷的手指紧了紧——她本以为自己出身伯府,又熟读经书,定能得先生青睐,却没想到萧怜儿竟先拔头筹。
下课后,众人陆续散去,谢危却叫住了萧怜儿:“你前日应试的文章,本宫看过了,文笔尚可,但论点稍显稚嫩。日后若有不懂之处,可随时来文昭阁问我。”
萧怜儿心中一暖,躬身道谢:“谢少师大人指点,怜儿记下了。
下课后,尤月走到萧怜儿身边,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就是会装模作样,不过是懂些皮毛,就敢在先生面前卖弄。”萧怜儿淡淡一笑:“尤姑娘说笑了,先生鼓励我们提问,何来卖弄之说?若姑娘有高见,下次上课也可与先生探讨。”尤月被噎得说不出话,愤愤地转身离开。
尤月负气离去后,萧怜儿便提着裙摆往清芷轩走。仰止斋的庭院栽满了玉兰,此时花苞初绽,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幽香。她正走着,忽闻身后传来轻唤:“萧姑娘留步。”
回头望去,竟是姜雪蕙。她手中捧着一个锦盒,神色温和:“方才见尤姑娘与你争执,怕你心里不快。这是我母亲做的杏仁糕,你尝尝。”萧怜儿接过锦盒,指尖触到盒面的暖意,心中一软:“多谢姜姐姐,劳你费心了。”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姜雪蕙轻声道:“尤姑娘性子骄纵,你莫放在心上。往后在宫中,咱们相互照应才是。”萧怜儿点头应下,心中对这位温婉的姐姐多了几分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