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后,怜奈收拾东西时,明楼忽然走到她身边:“林同学,你对中日经济的看法很深刻,有没有兴趣来我办公室聊聊?”
怜奈心里一喜,脸上却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真的可以吗?我还有很多问题想向您请教。”
明楼的办公室不大,书架上摆满了经济学着作,窗台上放着盆小小的多肉。他给怜奈倒了杯咖啡,笑着说:“你刚才提到的产业压制,其实还有个关键点,日本的金融垄断。”
两人从经济政策聊到国际局势,怜奈故意露出些“天真”的困惑,时不时提问,把自己塑造成个关心家国却缺乏经验的留学生。明楼耐心解答,偶尔会聊起上海的旧事,语气里满是对故土的怀念。
明楼的目光又落在她带来的笔记本上——封面上画着小小的中国结,和她腕上的红绳相呼应。“你很喜欢中国结?”
“是我哥哥编的,”怜奈捧着咖啡杯,语气带着怀念,“他在国内工作,走之前给我编了这个,说能保平安。可惜现在战争打得厉害,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临走时,明楼递给她本书:“这是我写的关于国际贸易的论文,或许对你有帮助。”
怜奈接过书,封面上有明楼的亲笔签名,墨迹还带着点温度。
走出办公楼时,雨已经停了。怜奈翻开书,扉页上除了签名,还写着行小字:“愿以微光照亮故土,与君共勉。”
而此刻的办公室里,明楼看着窗外怜奈的背影,他拿起电话:“查一下巴黎大学的中国留学生林奈,我要她的全部资料。”
电话那头应了声,明楼挂了电话,拿起怜奈刚才用过的咖啡杯,这个叫林奈的女孩,虽然中文流利,谈吐自然,但她提到东北资源时的冷静,还有眼底偶尔闪过的锐利,都不像个普通的留学生。
怜奈回到公寓,刚把书放在桌上,就收到了叶冲的电报:“上海一切安好,盼君归。”
她看着电报,指尖在“盼君归”三个字上。怜奈将电报凑近烛火,橘色的火苗舔舐着纸边,将“盼君归”三个字烧成灰烬。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腕上的红绳随着动作滑落。
公寓的门突然被轻轻叩响。怜奈心头一紧,随手抓起桌上的书挡在身前,放缓脚步走到门边:“哪位?”
“是我,明楼。”门外传来明楼的声音,带着点歉意,“刚才发现有份讲义落在你这里了。”
怜奈透过猫眼望去,明楼站在走廊里,手里拿着份装订好的纸张,身上的西装沾了点夜露的湿气。她定了定神,打开门时脸上已堆起恰到好处的惊讶:“明教授?这么晚了您怎么还过来?”
“怕耽误你明天上课。”明楼将讲义递过去,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屋内——桌上只有一本书和半杯冷掉的咖啡,窗帘拉得严实,看不出任何异常。他的视线最终落在怜奈微肿的眼尾:“怎么还没休息?”
“在看您送的书。”怜奈侧身让他进门,转身去倒热水,“扉页上的字写得真好,只是……”她故意顿了顿,语气带着点迷茫,“‘愿以微光照亮故土’,明教授是在盼着战争结束吗?”
明楼接过水杯:“每个身在异乡的人,都盼着故土安宁。”他喝了口热水,目光落在书架上,架子上摆着的全是经济学着作,连本小说都没有,太过“规整”反而显得刻意。
“林同学在上海待过,应该知道现在的局势吧?”明楼放下水杯,语气随意,“听说日军最近在上海增兵,不少商铺都关了门。”
怜奈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我也是在报纸上看到的,之前在上海认识的一位店主,现在连消息都联系不上了。有时候觉得很无力,只能在这边读读书,什么都做不了。”
明楼看着她眼底的“落寞”,他想起下午让明诚查的资料——林奈的档案显示,她父母早逝后由远房舅舅资助,舅舅在上海经营一家绸缎庄,去年因“通共”嫌疑被日军查封,这倒能解释她对局势的在意。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个女孩的情绪太“精准”,仿佛每一个表情都经过计算。
“别太担心。”明楼站起身,语气放缓,“总会有办法的。”他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身,“对了,下周学校有场关于中日经济的研讨会,你要不要来做我的助手?能接触到不少业界人士。”
怜奈眼睛亮了亮,立刻点头:“当然愿意!谢谢明教授!”
明楼看着她雀跃的样子,嘴角勾起浅淡的笑,转身走进夜色里。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怜奈脸上的笑容才瞬间褪去。
第二天清晨,怜奈去了巴黎大学的图书馆,刚准备来找几本书。就看见明诚从书架另一侧走出来,手里抱着几本关于工业制造的书。
“林同学?”明诚显然也认出了她,笑着走上前,“真巧,你也来借书?”
她曾在清泉家的情报里见过明诚的照片,知道他是明楼最信任的助手。“是呀,下周要帮明教授准备研讨会,来查点资料。”她指了指手里的书,“明先生也对经济学感兴趣吗?”
“只是帮明教授整理些文件。”明诚的目光在她的书上停留了两秒,语气自然,“对了,研讨会那天可能需要提前到场布置,明教授让我问你,上午九点有空吗?”
“有空。”怜奈点头,看着明诚离开的背影,明楼让明诚来接触她,是想进一步试探,还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