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晚餐总是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阿虞坐在餐桌一端,面前的牛排煎得恰到好处,酱汁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可她握着刀叉的手却始终紧绷着。
金光日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切割着食物,刀叉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他偶尔抬眼看向阿虞,目光像黏在她身上的蛛网,让她浑身不自在。
“不合胃口?”他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阿虞摇摇头,又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刀叉。她只是厌恶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厌恶他理所当然的掌控欲。
金光日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眼神落在她面前几乎未动的汤碗上:“还是说,需要我喂你?”
那语气里的轻佻像针一样刺着阿虞。她猛地抬手,不是去拿勺子,而是朝着汤碗狠狠一推——
“哗啦”一声,温热的浓汤泼洒在桌布上,溅起的汤汁甚至沾到了金光日的袖口。
餐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站在角落的佣人吓得脸色发白,连呼吸都忘了。
阿虞看着自己造成的狼藉,心里既紧张又有一丝隐秘的快意。她就是要惹他生气,就是不想让他如意。
金光日的脸色沉了下来,眼底的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怒意。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阿虞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下一秒,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翅膀硬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压抑的怒火,“敢在我面前撒野,看来之前的警告你全当耳旁风了。”
下巴传来的剧痛让阿虞眼眶泛红,可她看着他眼底的暴戾,倔强地没有闭眼。她想起山林里被野兽围困的幼鹿,明知不敌,也要亮出小小的蹄子。
金光日看着她眼里毫不屈服的光,捏着她下巴的手又收紧了几分:“再敢不听话,我不介意让你知道什么叫疼。”
他的指尖冰凉,眼神里的威胁真实得可怕。阿虞浑身发颤,却还是死死咬着唇,没发出一点示弱的声音。
僵持了几秒,金光日忽然松开了手。他看着阿虞被捏得泛红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记住你的身份,别挑战我的耐心。”
说完,他转身拂袖而去,留下满桌狼藉和吓得瑟瑟发抖的佣人。
阿虞捂着下巴,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当她看到金光日转身离去的背影时,一股冲动忽然涌上心头——她飞快地对着那背影做了个鬼脸,皱起鼻子,吐出舌头,眼底满是孩子气的反抗。
她以为这小动作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料到金光日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脚步忽然一顿。
阿虞吓得立刻收回表情,心脏“砰砰”狂跳。
然而,预想中的暴怒并未到来。只听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笑,那笑声里没有怒意,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纵容?
阿虞猛地回头,只见金光日站在餐厅门口,正侧头看着她,眼底的冰寒散去不少,竟真的带着几分笑意。
“胆子不小。”他丢下这句话,便转身消失在走廊尽头。
阿虞愣在原地,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个男人比山林里最狡猾的蛇还要难猜。
深夜,别墅陷入沉睡。阿虞确认门外的守卫换班的间隙,身体骤然缩小,化作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蓬松的尾巴扫过地板,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她轻巧地跳下床,从门缝里溜了出去。白天被关押时记下的路线此刻派上了用场,她借着阴影的掩护,在走廊里快速穿梭。
别墅很大,像一座迷宫。阿虞凭着狐族敏锐的直觉,避开巡逻的守卫,最终停在一扇紧闭的房门前。这扇门与其他房间不同,门锁是特制的,门缝里透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那气味让她本能地警惕,却又忍不住好奇。她用爪子轻轻扒拉了一下门锁,出乎意料,门竟然没锁死,被她推开了一条缝。
阿虞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看清了房间里的景象——这似乎是一间储藏室,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
她跳上一个木箱,鼻尖动了动,那股血腥味正是从这些箱子里散发出来的。她用爪子扒开一个半开的箱子,里面的东西让她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箱子里放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刀刃上的血迹早已发黑,刀柄缠着磨损的布条。旁边还有一枚染血的徽章,以及一些破旧的衣物,上面都残留着干涸的、令人作呕的血迹。
阿虞接连打开几个箱子,里面全是类似的东西:带血的鱼线、生锈的铁链、沾着毛发的皮鞭、甚至还有一块碎裂的骨头……每一件物品上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暴戾的气息,与金光日身上那股腐烂藤蔓混合着冰冷铁器的味道如出一辙。
原来这个男人不仅暴戾,他的过去里还藏着这么多黑暗的秘密。这些带血的旧物,像是无声的诉说,暗示着他曾经做过的可怕事情。
阿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巴尖窜到头顶,她飞快地跳下箱子,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房间。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最里面的一个箱子——箱子上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笑容温和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几岁的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眉眼间竟与金光日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神里没有后来的暴戾,反而带着一丝怯懦。
阿虞的脚步顿住了。她看着那张照片,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带血的旧物,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这个男人变成现在这样,是不是和照片上的人有关?
窗外的月光忽然被乌云遮住,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阿虞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想,转身飞快地溜出了储藏室,一路狂奔回自己的房间,变回人形后,才敢大口喘气。
她靠在门板上,心脏还在狂跳。那些带血的旧物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而金光日那复杂难辨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