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拉姆的身影消失在云层后,天地间的震颤渐渐平息。迪迦看着林晚星苍白的脸,伸手想扶她,却被她轻轻避开。
“结界还不能撤。”她晃了晃有些发沉的头,指尖在光墙上又补了道纹路,“谁知道他会不会回头。”
希特拉这时才追上来,弯刀往地上一插,弯腰扶住膝盖喘气:“你这女人……就不能让人省点心?”话虽抱怨,他看向林晚星的眼神里却少了几分冰冷。
掩体里的人们陆续走出来,白发老婆婆拄着断矛,颤巍巍地朝林晚星鞠躬,身后跟着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她头上又别了朵新摘的小蓝花,是从刚才林晚星治愈的番茄藤下找到的。
迪迦望着那片重新泛起生机的焦土,暗紫色的能量渐渐收敛成深灰。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巨人的领地也曾有过这样的绿意,直到无休止的征战将一切烧成灰烬。
“你的灵力……”他蹲下身,指尖轻触光墙,感受到里面流淌的生命力,“能撑多久?”
林晚星靠着光墙滑坐下来,声音有些发虚:“很久,”她顿了顿,忽然笑了,“说不定等达拉姆想通了,就用不上了呢。”
希特拉嗤笑一声,却默默从背包里掏出块干肉递过去:“先顾好你自己。你要是垮了,这光墙塌了,我可不会救这些人类。”
可那天晚上,当林晚星累得昏睡过去,是希特拉守在她身边,用弯刀劈开了试图靠近的夜行生物。迪迦则站在光墙边缘,暗紫色的目光望向达拉姆消失的方向,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林晚星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她睁眼时,正看见迪迦蹲在昨天那棵番茄藤前,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新生的嫩芽——那是她昨天匆忙间留下的治愈痕迹,此刻竟抽出了半寸新绿。
“你在看什么?”她撑着坐起来。
迪迦收回手,耳尖似乎泛起淡淡的红:“没什么。”他顿了顿,忽然说,“达拉姆……他小时候被人类的陷阱伤过,差点死掉。”
林晚星愣住了。
“黑暗巨人的伤痛,从来不会消失,只会变成仇恨。”迪迦的声音低沉,“但你昨天说的对,这片土地经不起烧了。”
他站起身,转身走向战场中央,“我去把他找回来。”
林晚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希特拉昨晚说的话,黑暗巨人从不回头。
迪迦的身影消失在天际线时,林晚星正蹲在番茄藤旁,指尖抚过那半寸新绿。希特拉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弯刀上的晨露滴落,在焦土上砸出细小的坑。
“他会回来的。”林晚星忽然说,声音里带着笃定。
希特拉挑眉:“你就这么信他?黑暗巨人的承诺,比风中的烛火还容易灭。”话虽如此,他却往光墙边缘挪了挪,目光扫过远处起伏的山峦——那是迪迦离去的方向。
光墙后的人类正在重建。老婆婆把烤麦饼的石灶搬到光墙边缘,炊烟贴着淡绿色的光晕袅袅升起;小女孩蹲在番茄藤边,用树枝给新抽的嫩芽围了圈小篱笆。林晚星走过去时,看见篱笆上别着三朵小蓝花,像是特意留给谁的。
“姐姐,”小女孩仰起脸,羊角辫上的花跟着晃,“那个黑衣服的大哥哥,会把红衣服的大哥哥带回来吗?”
林晚星摸着她的头,没说话。掌心残留的灵力在发烫,像在感应着什么。
直到黄昏把云层染成琥珀色,天际才传来熟悉的震颤。不是达拉姆暴怒时的轰鸣,而是两股能量碰撞又克制的闷响。林晚星和希特拉同时抬头,看见迪迦正拖着一个赤色的身影往下落,达拉姆的左臂无力地垂着,赤色的能量像将熄的火焰般忽明忽暗,却没再挣扎。
“他不肯走正门。”迪迦把达拉姆扔在光墙外三步远的地方,暗紫色的能量也紊乱着,“说丢不起这个人。”
达拉姆猛地抬头,赤色眼眸扫过光墙里的人类,最终落在林晚星身上。那目光里仍有戾气,却多了些别的东西,像被雨水打湿的灰烬,藏着点说不出的狼狈。
“看什么?”希特拉上前一步,把林晚星护在身后,弯刀横在身前,“想打架先过我这关。”
“谁要打她。”达拉姆的声音沙哑,忽然偏过头,看向那棵番茄藤。新生的嫩芽在晚风中轻轻晃,篱笆上的小蓝花正对着他的方向。
沉默在空气里漫延,直到老婆婆端着一碗热麦粥走过来,颤巍巍地放在光墙根下:“孩子,饿了吧?”
达拉姆的瞳孔缩了缩。林晚星忽然想起迪迦说的,他小时候被人类陷阱所伤,或许那时,也曾有过这样一碗递到面前的热粥?
迪迦忽然推了他一把:“进去。”
“我不……”
“进去。”迪迦的声音沉了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她的灵力能治你的伤,比黑暗能量管用。”
达拉姆盯着光墙看了半晌,终于迈开脚步。
小女孩突然从番茄藤后跑出来,把一朵小蓝花往达拉姆垂着的手里塞:“给你。黑衣服哥哥说,你以前也喜欢花的。”
达拉姆的手猛地一颤。赤色的能量在指尖炸开又迅速收敛,最终轻轻握住了那朵花。花瓣上还带着露水,在他掌心微微发亮。
迪迦走到林晚星身边时,她正看着达拉姆被老婆婆拉去石灶边坐下,笨拙地用没受伤的手接过麦粥。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花?”
“小时候偷看过。”迪迦的耳尖又红了,“他总把受伤的蝴蝶藏在花丛里,以为我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