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瑜调养半年后,身子已无大碍,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沉静。这日,她唤来温逐流,屏退左右后沉声道:“备些丹药与法器,我要去后山禁地闭关些时日。”
温逐流微怔:“宗主刚调养好身子,此时闭关怕是不妥……”
“此事关乎温氏根基,不得不去。”温瑜语气坚定,“对外只说我需静修稳固修为,族中事务暂交你与孟瑶打理,若有要事,传讯给云深不知处的曦臣或直接告诉忘机即可。”
温逐流见她意已决,只得应声:“属下遵命。”
后山禁地终年云雾缭绕,她取出空间里的五块阴铁碎片,那碎片甫一现身,便散发出刺骨的寒意,周遭怨气翻涌。温瑜深吸一口气,运转灵力开始炼化,禁地里光芒与黑气交织,时而传来金石交鸣之声,时而有怨魂嘶吼回荡。
这一闭关便是半年之久。待她走出禁地时,眉宇间的凝重尽散,手中多了几样物件:一面能照见邪祟本源的铜镜,一支通体漆黑、怨气萦绕的笛子,两把寒光凛冽的宝剑——剑身流转着星辉的是飞星,泛着月华的是逐月,还有一件薄如蝉翼、能抵御阴邪的护心软甲。她摩挲着那支笛子,低声道:“陈情……倒是合他的性子。”
回到听竹院时,蓝湛正坐在廊下等她,见她平安归来,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起身迎上前:“一切顺利?”
温瑜点头,将陈情递给蓝湛:“待魏婴来了,把这个给他。”又将飞星与逐月分给他,“这两把剑,你和曦臣各持一柄。”
蓝湛接过剑,指尖触到冰凉的剑身,轻声道:“多谢虞之。”
几日后,兰陵金氏的喜帖送到了不夜天——金子轩与江厌离定了亲,邀仙门百家前往观礼。温瑜看着喜帖,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总算也是桩喜事。”
谁知喜帖送到不过三日,岐山弟子便匆匆来报:“宗主,夷陵一带突发邪祟作乱,怨气冲天,附近村落已有数人失踪!”
温瑜眉头微蹙,看向蓝湛:“去看看?”
蓝湛点头:“我与你同去。”
恰好魏婴从外面回来,听闻此事立刻嚷嚷:“我也去!正好试试温姐姐给我的新笛子!”
此时温若寒正因温瑜所赠功法闭关冲击元婴,三个孩子早已被蓝曦臣带回云深不知处,交由蓝启仁照看。温瑜便点头应下:“备好法器,明日一早出发。”
夷陵山头阴风怒号,远远便能看见黑气如墨,盘旋不散。温瑜站在山巅,眉头紧锁:“不对劲,这怨气来得太蹊跷,像是被人刻意引来的。”
蓝湛拨动琴弦,忘机琴音清越,试图净化怨气,却见黑气非但没散,反而愈发汹涌。魏婴举起陈情,刚要吹奏,便被温瑜按住手腕:“等等,这怨气里藏着古怪。”
她取出铜镜照向山坳,镜中竟映出无数怨魂被无形之力束缚,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聚集。温瑜心头一沉:“有人在布阵引怨,想借怨气困住我们。”
谁知就在三人凝神施法、灵力运转最盛之时,暗处突然袭来一道狠厉的黑气!那黑气直扑魏婴后心,速度快得让人猝不及防。魏婴只觉后背一痛,身形不稳,竟直直朝着夷陵山深处坠去!
“魏婴!”温瑜惊呼,想也没想便纵身跃出,伸手去抓他的衣袖。可那黑气似是早有预谋,又一道暗劲袭来,正撞在她身上。两人拉扯着一同坠向深不见底的山涧,瞬间被浓密的怨气与雾气吞没。
“虞之!”蓝湛纵身想去拉,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结界挡住,结界上布满阴毒符文,他挥剑劈砍,结界却纹丝不动。待结界散去时,山坳里只剩下翻滚的黑气,哪里还有温瑜与魏婴的身影。
蓝湛疯了一般在山中搜寻,琴音与剑气交织,却始终找不到两人的踪迹。夷陵山深不见底,怨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他独自一人在黑雾中穿梭,声音因焦急而沙哑:“虞之……魏婴……”
直到天色微明,蓝湛才踉跄着停下脚步,指尖颤抖地取出传讯符,灵力注入时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兄长,速告叔父与仙督……虞之与魏婴坠入夷陵深谷,失踪了。”
温瑜与魏婴坠向深渊时,她下意识将护心软甲拢在两人身上,同时运转灵力护住心脉。坠落的风灌满衣袖,耳边是呼啸的怨气,直到“砰”一声重重砸在松软的腐土上,两人都被震得眼前发黑。
温瑜挣扎着撑起身子,只觉灵力如潮水般退去,胸口闷痛难忍——为了抵御坠落的冲击和周遭汹涌的怨气,她几乎耗尽了半数灵力。她看向身旁的魏婴,见他虽无外伤,脸色却异常潮红,呼吸也带着不稳的急促。
“魏婴?”温瑜伸手想探他的脉,却被他猛地挥开。
魏婴抬起头,眼底竟翻涌着与周遭怨气同色的暗芒,平日里清亮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混沌的偏执。他一把抓住温瑜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灼热:“别碰别人……别对蓝湛笑……也别总看着泽芜君……”
温瑜心头一震。她道心稳固,虽失了半数灵力,却能守住灵台清明,不被怨气侵扰;可魏婴本就心性跳脱,此刻又受怨气冲撞,竟让那些深埋心底、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情愫被硬生生拽了出来,化作失控的执念。
“魏婴,你醒醒!”温瑜试图唤回他的神智,另一只手凝聚起仅存的灵力,想按在他的眉心。
可魏婴像是被刺激到一般,猛地将她按倒在腐叶堆里,俯身逼近,呼吸喷洒在她颈间,带着浓重的怨气和一丝滚烫的慌乱:“为什么是他们?我哪里不好?”他的眼神里交织着痛苦与渴望,“温姐姐,你看着我……只看着我好不好?”
温瑜被他禁锢着,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被怨气扭曲的占有欲。她知道此刻不能硬拼,只能放缓声音,尽量让语气平和:“魏婴,你被怨气影响了。看看周围,这里是乱葬岗,我们得先出去。”
“出去?”魏婴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茫然的偏执,“出去你又要回到他们身边……我不出去。”他突然又抱住温瑜像个怕失去珍宝的孩子,“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