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婴挑眉:“你倒信她。依我看,温姐姐要是来了,保准第一个就把‘禁夜游’这条破了——她在不夜城总爱三更天去烽火台看星星,你还能拎着她去抄家规?”
“走了。”蓝忘机转身往回走,声音比刚才沉了些,“该去查禁林了。”
魏婴追上去,还在碎碎念:“你就嘴硬吧。真等温姐姐来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执法如山’。对了,聂怀桑说的捕猎修士找到了吗?别是他看错了……”
两人刚走到禁林边缘,就见几个身着其他世家服饰的子弟正围在一棵老树下,地上摆着几只被法术困住的山鸡,其中一人正举着符篆要烧。
“禁擅动山林生灵。”蓝忘机声音骤冷,避尘出鞘,剑身映着晨光,“云深不知处禁杀生,收了你们的法器。”
那几人见是蓝氏掌罚者,虽有些怵,却仍有人嘟囔:“不过几只山鸡,蓝二公子至于这么较真吗?”
魏婴立刻帮腔:“怎么不至于?没看见石碑上写着‘禁伤草木鸟兽’?你们是瞎还是没长眼?”
蓝忘机没理会争执,指尖掐诀,将困住山鸡的法术解开。山鸡扑棱着翅膀钻进林子里,他才转向那几人,冷声道:“每人罚抄蓝氏家规五十遍,再犯,逐出听学。”
那几人不敢再多言,悻悻收了法器离开。魏婴看着他们的背影,咋舌道:“行啊蓝湛,对别人倒挺狠。”
蓝忘机收了避尘,淡淡道:“规矩面前,无分亲疏。”
话虽如此,转身时却瞥见魏婴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捏起一只翅膀受伤的山雀,眉头紧锁。
“怎么了?”他走过去。
“这小家伙刚才被法术波及了。”魏婴抬头,语气难得正经,“温情说过,鸟类翅膀的骨头最脆,得赶紧找药敷。”
蓝忘机看着那只山雀扑腾的翅膀,忽然想起温瑜给的那个锦囊,里面除了醒酒药,似乎还有一小瓶治外伤的药膏。他从袖中摸出锦囊,倒出半枚莹白的药膏,小心翼翼托在掌心。
魏婴眼睛一亮:“你还带着这个?”
“虞之给的。”蓝忘机指尖沾了药膏,轻轻抚过山雀受伤的翅膀,动作竟比平时掌罚时柔和了百倍。山雀似乎被他指尖的温度安抚,不再挣扎,只是小声啾鸣着。
“啧啧,”魏婴在一旁看得直乐,“对山雀都比对我好。这要是温姐姐在,你不得把药膏全给她捧着?”
蓝忘机手一顿,药膏差点掉在地上。他抬眼瞪了魏婴一下,却没像往常那样斥他“禁言”,只是耳根悄悄漫上红意。
将山雀交给闻讯赶来的蓝氏子弟照料,两人往回走时,魏婴忽然道:“说真的,蓝湛,你是不是盼着温姐姐来?”
蓝忘机脚步微顿,没应声,却在经过一片兰草坡时,停住了脚步。坡上的兰花开得正好,他想起温瑜窗台上总摆着一盆,说兰草的香气能醒神。
“下月初六,是姑苏蓝氏的兰会。”他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了花,“各世家都会派人来观礼。”
魏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得眼睛都弯了:“哦——所以你是盼着温姐姐以温氏宗主的身份来赴会?”
蓝忘机没接魏婴的话,只是望着兰草坡上摇曳的花影,耳尖的红意却泄了底。魏婴正要再逗他两句,却见蓝曦臣带着两名外门弟子从不远处走来,神色微凝。
“叔父刚收到消息,彩衣镇近日有水祟作祟,伤了不少百姓。”蓝曦臣看向两人,“我与忘机需即刻前往处理,听学事宜暂由几位长老代管。”
外门弟子补充道:“宗主,那水祟好生古怪,寻常法器伤不了它,百姓说是夜里从河里爬出来的,专拖过路的孩童……”
魏婴眼睛一亮:“水祟?听起来比抄家规有趣多了!我跟你们去!”
温情与温宁恰好寻来,听闻此事,温情蹙眉道:“既是伤及百姓,我与阿宁也同去,或能帮上些忙。”温宁也用力点头,手里还攥着个药囊,里面是刚备好的伤药。
正说着,江澄背着长剑从廊下走过,听闻要去彩衣镇除祟,冷哼一声:“一群人浩浩荡荡,别到时候连水祟影子都抓不到。算我一个。”
蓝曦臣温声道:“江公子愿意同往,再好不过。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一行人踏着晨光离开云深不知处,御剑掠过湖面时,魏婴还在念叨:“要是温姐姐在,肯定也得来凑这个热闹……”
他没说对,温瑜何止想来,此刻已站在彩衣镇的渡口。
昨夜收到温氏暗卫传信,说彩衣镇水祟异动与阴铁气息有关,她用传送符从岐山来到彩衣镇,此时她站在镇口的老槐树下时,晨露正打湿她的裙裾。望着河里翻涌的黑气,她指尖捏了个诀,确认那阴铁煞气比预想中更重——看来炼化阴铁的人,已按捺不住了。
镇上的客栈大多关了门,只剩临河一家还开着。温瑜刚踏进门,就听见伙计在抱怨:“这鬼天气,河里天天闹东西,再这样下去,生意没法做了……”
她要了间二楼的房,推开窗便能看见整条河。刚坐下没多久,楼下便传来熟悉的声音,魏婴正咋咋呼呼地问伙计要几间最好的上房,江澄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蓝曦臣的温声安抚混在其中。
温瑜挑了挑眉,指尖轻点窗沿,决定先不露面。她倒想看看,他们遇上阴铁衍生的水祟,会如何应对。
蓝曦臣一行人走进客栈时,恰好瞥见二楼窗边闪过一抹红色衣袂,快得像错觉。他脚步微顿,蓝忘机已察觉他异样:“兄长?”
“没什么。”蓝曦臣笑了笑,“许是看错了。”
伙计引着他们往二楼走,经过温瑜房门口时,魏婴忽然嗅了嗅:“咦,这味道……好像是温姐姐用的熏香?”
蓝忘机脚步猛地一顿,下意识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指节微微收紧。
“你鼻子失灵了吧。”江澄敲了他一下,“温宗主远在岐山,怎么会在这里?”
魏婴挠挠头,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跟着伙计进了房间。
二楼最里面的房内,温瑜听着隔壁动静,忍不住弯了弯唇。
隔壁房间里,蓝忘机正对着河面凝神细看,总觉得方才那抹红影有些眼熟。蓝曦臣递给他一杯热茶:“在想什么?”
“没什么。”蓝忘机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忽然想起不夜城的烛火,想起温瑜总爱趁他不注意,偷偷往他茶里加桂花蜜。
他低头抿了口茶,是清苦的雨前龙井,没有半分甜味。
“明日除祟,需格外小心。”蓝曦臣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那水祟气息不正,怕是与邪物有关。”
蓝忘机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夜色渐浓,河面上的黑气越来越重,他握紧了避尘的剑柄,却没留意到,隔壁窗后的红色身影,正与他望着同一片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