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挪开脚步,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竟留下寸许深的脚印。要知道这可是上等的花岗岩,若无内力外放的本事,仅凭蛮力绝不可能做到。方才还蠢蠢欲动的弟子们顿时冷汗直流这一脚若是落在人身上,怕是当场就要穿肠破肚?
陈目默然不语,转身命人从内堂取出一个锈迹斑驳的铁盒,郑重其事地交到王师傅手中。
王师傅,这里装着武馆半载的进项。老朽倾囊相授,还望您手下留情。
围观者闻言皆是倒抽凉气。谁人不知这座气派宅院正是用武馆全年收益所建,半年的数目可想而知。众人暗自猜测,究竟是何等恩怨,竟让陈馆主舍得割舍如此巨资。不少弟子望向王师傅的目光变得火热能让陈师父这般退让,必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这点银两?打发叫花子呢?”王师傅冷笑着将铁盒摔在地上,金属撞击声在院子里格外清脆。
陈目叹息道:“若是不够,老夫便是卖了这宅子也”
“师父何必怕他!”忽然有弟子怒喝,“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个狂徒不成?”几名身形魁梧的年轻人挺身而出,“有种就和我们较量!”
王师傅拍掌大笑:“有胆量!不过拳脚无情,死了可别怨我。”陈目慌忙阻拦,却见王师傅已跃至院中,轻蔑地招手:“一块儿上吧,省得麻烦。”
“休要狂妄!”人群中走出一个虎背熊腰的年轻汉子,正是大弟子林青。他八极拳已有小成,传闻曾与山中豹子斗得不相上下,是公认的武馆 。
“可惜了这身好筋骨。”王师傅摇头冷笑,“今日便送你归西!”
林青怒吼着挥拳直击面门,却被轻松避开。因用力过猛,他整个人向前踉跄。电光石火间,陈目还未来得及开口,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王师傅的拳头已重重砸在林青后背。鲜血混着碎肉从年轻人口中喷出,在青石板上溅开刺目的猩红。
院子里瞬间静得落针可闻,众人屏住呼吸,拼命向后缩着身子,生怕引起王师傅的注意。
“王师傅,今日我一再忍让,就是不愿闹到这般地步。这孩子跟了我多年,情同父子,你竟下此毒手,叫我如何能忍?”
明眼人都看得出,林青伤势极重,别说练武,性命能否保住都难说。
先前的羞辱尚可忍耐,但至亲之人遭此毒手,此仇不共戴天。
陈目卷起衣袖正要上前,众弟子慌忙阻拦:“师父千万别中计,他就是故意激您动手啊!”
“师父,眼下最要紧的是送林师兄去医治。这笔账我们日后再算。”
几个弟子死死拽住师父的衣袖。若师父命丧于此,武馆今日便可关门大吉。虽说师父功夫不如对方,终究是授业恩师,此刻若不相助,岂非禽兽不如?
“你们也想跟着那小子一起上路?尽管上来试试。”
王师傅眼中闪过嘲弄之色,悠然环视众人,似在欣赏他们敢不敢上前。
“后来怎样了?”
黄莺死死捏住衣角,听得入神,不禁替那位老师傅担心起来。
照方余刚才所说,老师傅的功夫终究差了一截,若与那踢馆之人硬碰硬,恐怕性命难保。
接下来的事,才是今日的重头戏。方余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别看陈目年老体弱,出手不及王师傅那般霸道。但他这套拳法的玄机,在于能积蓄,力道逐步叠加,越到后面越是凌厉难挡。
这功夫是他在江边顿悟的,观察浪涛相逐,从而参透其中奥妙。
古籍中也有过类似记载。陈目能汲取精髓,自创这门拳法,确实天赋异禀。
小野忍不住打断:方哥,这拳法虽厉害,可跟咱们过暗河有什么关系?
方余含笑解释:你想想,暗河为何难渡?关键在于摸不清水下暗流的动向。若能洞察水流规律
学过这套拳法的人,能通过水流散发的微妙来感知其变化与走向。
他说着走到暗河边蹲下,将手伸入水中,专注体会水流的韵律。
这套拳法他早年出于兴趣练过,后来转而钻研更刚猛的武学。对方余来说,多数情况下速战速决才是王道。
尤其在古墓中行动,环境逼得人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更要紧的是,墓穴里变故频发。若不能迅速解决麻烦,就算打败对手,也可能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埋葬于此。
方大哥,怎么样?能继续走吗?黄莺在后面问道。
得找个木筏,这水冷得刺骨。方余暗自琢磨。
他自己倒无所谓,但黄莺体质偏弱,恐怕扛不住这般寒意。可在这漆黑的墓穴里,上哪儿找木材扎筏子?
方哥,是在愁渡河工具吗?巧了,我刚从那帮人身上摸到这个。小野边说边卸下鼓鼓囊囊的背包。最上面赫然是个折叠气囊。
展开后,隐约能看出是条小船的轮廓。
哇!小野,没想到你偶尔还挺靠谱嘛!黄莺忍不住夸道。面对这阴森冰冷的河水,她实在不想蹚水而过。
小野撇了撇嘴,一时分不清这话到底是表扬还是调侃。
多亏有这玩意儿,省得砍木头做筏子了。方余上前拍了拍小野的肩膀表示赞许。
之前他让大家收拾装备,偏偏漏了这一项谁能想到古墓里会藏着条暗河。这下倒免去不少麻烦。
这回干得漂亮。
方余的夸奖让小野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
别人夸他或许不当回事,但方余不同这可是他亲眼所见的顶尖高手。能被这样的人物认可,自然值得自豪。
小事儿,就是多留了个心眼。小野摸着脑袋憨笑。
正要给气垫船充气时,小野突然发现自己忘带气泵了。
想到要用嘴吹胀这个大家伙,他顿时觉得腮帮子发酸这要是吹完,怕是几天都说不出话。
黄莺看到小野僵住的表情,瞪大眼睛:你别是没带打气筒吧?
她晃着双手说:刚被表扬就出岔子可不行啊,大伙儿都指望你呢。
小野哭丧着脸没作声,手上却没停。眼下就他们三个,这苦差事肯定是他的。他抓起皱巴巴的气垫船,鼓起腮帮子开始吹。
方余看小野的脸憋得通红,既好笑又无奈。他上前按住对方肩膀:歇着吧。
小野捏着气孔直摇头:方哥别担心,我从小在山里打猎,肺活量比一般人强。
不是不信你。方余接过气垫船,我有更省事的办法。
你带了气泵?两人齐声问。
方余笑而不语,只是把手指按在气孔上。黄莺小声嘟囔:手指还能当打气筒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