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一击便能毁损法器,这等修为实在骇人。纵使柯强的纯黄镜灵力耗尽,其本体仍是坚韧异常。
能以血肉之躯损毁法器之人,他们生平从未得见。
柯强死死盯着手中被洞穿的纯黄镜,眼中血丝密布,指节捏得发白。
“柯兄,莫非还想报仇?法器损毁尚可修补,性命丢了可就真没了。”
素来沉默的白寒生竟破天荒地出言相劝。
方余折返路过人群时,众人皆面露诧异。许多原本准备讨好柯强三人的修士,此刻窘迫地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他们怎都没想到,方余竟能这般轻松以一敌三。先前盘算着等方余落败后转投柯强的计划,此刻显得尤为可笑。
此刻若再厚颜跟随方余,只怕连自己都要唾弃自己。
方余随意择了一条岔路前行。毕竟墓穴中的正确路径无人知晓,全凭直觉探索。
他发觉主通道的布局暗含紫宫八卦之妙,显然另有玄机。若不参透其中门道,恐怕难觅出路。
为避免横生枝节,方余换了件外衫,戴上兜帽。这般打扮下,若不细看,根本认不出他的模样。
因此当他与众多寻宝者擦身而过时,竟无一人察觉他的身份。
“这位道友,为何折返?可是前路不通?”
众人中有人按捺不住开口询问。
并非如此,不过是探寻其他机缘而已。
方余平静回应,大家这才打消疑虑继续前进。
方余遵循着心中那缕奇妙的感应,慢慢朝着特定方向走去。隐约间仿佛有个声音在指引他,只要沿着这个方向,定会遇到命中注定的事物。
行走间,突然传来女子痛苦的 。方余转头看去,发现一位穿着褐色猎装的年轻女子僵立在角落,背后的箭筒歪斜挂着。
需要帮助吗?方余保持适当距离问道。
脚卡在地缝里了。女子转过头,露出英气十足的脸庞,眉头却紧锁着,这鬼地方居然有暗沟,你带工具了吗?帮我把周围的土挖松些。
方余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尴尬道:走得匆忙,没带工具。能借你箭筒里的箭用用吗?
女子闻言失笑:赤手空拳就敢进古墓?你这人真有趣。说着解下箭筒扔给他。方余抽出几支箭捆成一束。
走近才发现,昏暗中有条细窄的沟渠若隐若现。女子的脚踝卡在缝隙中,强行拔出恐怕会擦破皮。
把旁边的土挖松就行。女子建议道。
没那么容易。方余捏着土屑摇头,这土里混了特殊材料,坚硬如石。
女子神色骤变:那可怎么办?再拖下去脚都要没知觉了。
方余不慌不忙蹲下,两指探入缝隙。沟壁异常光滑,显然经过精心修整。忽然他收回手指,从怀里掏出个装有金色液体的小瓶。
脚被卡住,你倒摆弄起药水来了?女子焦急地皱眉。
稍安勿躁,马上见分晓。
方余打开瓶盖,将液体缓缓倒入缝隙。女子满脸不解,正欲发问,突然感觉脚下一轻。
转眼间,束缚感完全消失。她猛地抬脚,轻松脱困。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女子惊讶地盯着方余手中的瓶子。
“小把戏而已,能和泥土产生反应,使其溶解。
女子恍然大悟,虽不明白原理,但也听说过类似的东西。
她哪里晓得,方余那融金液连金子都能熔成齑粉,这小小一瓶便值辆寻常马车。
方余懒得细说,他本就不求报答,更不愿平添人情债。
若无事,我先告辞。日后行路当心些。
方余正要离去,那姑娘却急急追上来:且慢!还未谢过恩情!
不过随手为之,不必挂怀。
姑娘常年穿山打猎,岂会不知其中凶险。若真这般轻易,她也不至于被困多时。
不如结伴同行?我村里几个猎户同伴就在附近,彼此能有个照应。你独闯山洞连件兵器都不带,实在凶险。
方余眉梢微动:既有同伴,方才怎不见人来救你?
他们发觉古墓那头有异动,留我守在此处。我闲来走动,不慎落入这坑洞。
话音未落,林间已响起脚步声。几名负弓箭的汉子疾步而来,显是同村猎户。
对了,我叫黄莺,恩公如何称呼?
方余。他答得平淡。
原本打算推辞离去,却见那三个青年已注意到黄莺身侧的方余,快步围上前来,眼中带着警惕。
你是何人?
系着头巾的短剑男子冷声喝问。
方余未予理会,只淡淡瞥他一眼。对方当即怒上眉梢,厉声道:再不答话休怪我不客气!
黄莺见状急忙拦阻:大放哥莫要无礼!方才全靠方大哥相助,否则我这条腿还陷在石缝里呢。
刘大放闻言立即变了脸色,蹲下就要查看黄莺脚踝:小莺怎如此莽撞?这都肿起来了。
说着掏出药酒要为她揉搓,黄莺却侧身避开:不必,已敷过伤药了。
另两名青年此时上前,朝方余抱拳称谢。交谈间得知,二人一个唤作小野,一个名叫木阳,皆是附近山村的猎户。
听说方余也是为了墓中机缘而来,小野咧嘴一笑,露出憨厚的表情:咱们也是来撞大运的,听说在这儿捞到宝贝可比打猎来钱快多啦。
木阳插嘴道:不过真要撞上邪乎事儿,咱们肯定扭头就跑。天上哪儿会平白掉馅饼?
方余神色平静:机缘这种事本就难说,诸位不妨先探探底,若形势不妙再撤也不晚。
陈大放突然冷笑:不是谁都能来这儿捡漏的。咱们常年钻山打猎,遇到事儿起码腿脚利索,手里还有趁手的家伙。要是指望空手套白狼,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黄莺立刻顶了回去:方大哥虽说准备不周全,可咱们不也都是冲着碰运气来的?不如带上他互相也有个照应。
小野和木阳交换了个眼神,点头附和。毕竟方余方才帮过黄莺,这份情总得记着。
要不给方兄弟分件防身的家伙?小野边说边从腰间抽出一把 ,正要递过去,却被陈大放一巴掌挡了回来。
给他也是白搭!再说了,这鬼地方本就邪性,带个累赘不是给大家找不痛快么?
陈大方毫不留情地说道:要我说,让这位方兄弟打道回府才是正经。说白了,这古墓压根就不是他该来的地儿。
方余本就不想与他们同行,闻言便道:这位兄台说得在理。既然都到了这儿,不如各凭本事。诸位无须顾忌我,预祝各位早日得宝。
说罢拱手就要离开。小野和木阳刚要出声挽留,瞧见陈大方的眼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虽说心里过意不去,但人到底都是先顾自己的。
就在方余转身的刹那,黄莺突然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他们怕被拖累就随他们去。我跟你走,不嫌你碍事。
方余一愣,没想到黄莺这般干脆。正要推辞,小野插话道:黄莺姐说得在理,方大哥对咱们有恩,不能丢下他不管。
陈大方见状,脸色阴沉得吓人。见赶不走方余,只得默不作声。他盯着方余的眼神里,藏着刀子般的冷意。
既然你们非要自讨苦吃,待会儿有你们哭的时候。陈大方在心里恶狠狠地想。
众人继续向前行进。黄莺心情愉悦地哼着小调,小野和同伴也放下隔阂聊得热络,只有陈大方始终一言不发。
忽然,陈大方猛地停下脚步:都别动!有声音!大家立即屏住呼吸,却什么也没捕捉到。
是细碎的摩擦声,再认真听!陈大方边说边加快脚步,你们留在原地,我去前面看看。
见他执意单独行动,其他人刚要跟上就被厉声喝住:都别动!人多只会添乱。
确定众人停下后,陈大方偷偷取出一个白瓷瓶。瓶中飘出淡淡药香,他小心倾斜瓶身,让黄色黏液慢慢渗入石缝。
完成这些后,他快步返回队伍。
可能是我听错了,没什么异常。听他这么说,众人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小野拍着胸口道:大放哥你可真会吓人,搞得我们紧张兮兮的。
倒不是害怕,主要是我们都没听见你说的声音。木阳补充道。
就在大家准备重新上路时,方余突然开口:先别走,有东西过来了。
几人再次停下,侧耳倾听却依然毫无所获。
方兄,你也出现幻听了吗?这儿明明静悄悄的。小野不解地问。
黄莺也疑惑地望向方余,她对自己的听力向来自信,此刻却什么都感知不到。
那东西距离八十米,很快就会到。建议提前戒备。
陈大放嗤笑一声:呵,连具体距离都能听出来?我们这些老手都比不上你啊。
说不定方大哥确实有特殊能力呢。黄莺不满地反驳。
行啊,既然他说八十米,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瞧。陈大放抱起双臂。
方余没再多言,继续报数: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随着数字递减,紧张感在众人心中蔓延。
他话音未落,远处忽然浮现一道黑线,正悄无声息地向他们逼近。
当看清那蠕动的黑影时,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冷气。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地坑蚁族?
众人惊惶失措地向后退去。方余淡然说道:之前就提醒过你们要有所准备,现在知道害怕了?若是早些听我的建议离开,此刻早已安全脱身。
察觉到活人气息的地坑蚁群愈发躁动,爬行速度猛然提升。
别慌!陈大放突然高声喝道,咱们的靴子不是都用特制药水浸泡过吗?这些虫子应当不敢近身。
听他这么一说,木阳顿时醒悟:没错!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陈大放信心十足地走向那片黑压压的虫群,果然,蚁群一接近他的靴子便纷纷避让。
其他人见状,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下来,既然无事发生,自然不必再提心吊胆。
黄莺却焦急地望向方余:可你呢?你又没有这种靴子,要不我们先往前冲吧,或许那些蚂蚁追不上。
方余尚未答话,陈大放便冷声打断:小莺,你这话什么意思?他自己没本事,凭什么拖累大伙?我早说过,没那能耐就别来凑热闹。
难道就这么抛下他?你做得出来,我可不行!黄莺狠狠瞪了他一眼,满脸怒容。
这时小野搬来一块大石头,高声喊道:方兄弟,快站上来试试,说不定蚂蚁爬不上去!
黄莺连忙催促方余站上石块,果然,蚁群纷纷从石基周围绕行而过。
然而众人刚松口气,后方的蚂蚁竟开始相互堆叠,一层层向方余所在的石块逼近。
黄莺慌忙挥舞火把驱赶,陈大放却漠然道:白费力气,地坑蚁数量惊人,再耽搁下去我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黄莺正要争辩,方余却开口道:姑娘,你们先走,我自有办法脱身。
你能有什么办法!她急声打断,执意不肯离去。
方余暗自无奈,生怕施展手段会惊吓众人,只得坚持道:请相信我,快走吧。
可黄莺铁了心要留下,令他既感动又无奈。
另一边,木阳和小野也踌躇不定,但见陈大放脸色铁青,又想到蚁后即将现身,不免萌生退意。
生死关头,再拖延下去只怕
木阳接收到陈大放暗示的目光,终于咬牙开口。
虽然对方余心存愧疚,但生死攸关之际,总得先保全自己性命。
陈大放沉声道:莺妹,你终究年轻气盛,难免意气用事。今日我这个兄长必须作主。你若再固执,只好叫人把你强行带离。
看谁敢动我!
黄莺的顶撞反倒让陈大放朝小野二人递了个眼色。这两人一个是陈大放的堂弟,另一个是与他常年进山狩猎的伙伴。
见陈大放下令,他们自然言听计从,况且本就是为了救黄莺脱险。
木阳忽从怀中掏出一把玉米,扬手洒在方余身旁的岩缝四周。
方兄,实在帮不上大忙,只能略尽心意。
散落的玉米暂时引开蚁群,虽效果有限,总算给方余争取了些许喘息之机。
眼看小野和木阳真要动手,黄莺性子愈倔,死活不愿离开。可两个壮汉哪容她挣扎,左右架起她就走。
饶是黄莺力气不小,在这两个常年劳作的汉子面前也是徒劳。
临走前,陈大放回望方余,嘴角挂着讥诮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