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反应,刘泰升志得意满地转向方余:方小友以为此物如何?
不过是沾了天师残念的俗物。方余淡淡道,那点精神烙印粗劣不堪,徒有其表。
放肆!刘泰升怒不可遏,未料对方当着珍宝还敢如此狂妄。
陈礼朗笑着缓和气氛:“老刘何必动怒?乡野之人不懂规矩,逞口舌之快罢了。”
陈小楠目光微闪,暗自打量方余按他平日作风,不该这般锋芒毕露。
“陈公子说得在理!”刘泰升甩袖冷哼。
“信不信由你们。”方余突然伸手抓过罗盘,“只是看诸位把件破烂当宝贝,实在可笑。”
刘泰升措手不及,怒喝道:“放肆!弄坏了将你碎尸万段!”
“急什么?”方余手指轻抚盘面,“让你们瞧瞧它的真面目。”
当罗盘被抛回时,众人发现脑中嗡鸣已然消失。刘泰升面如土色,与陈小楠四目相对,皆是震惊。
“荒谬!你竟真破了其中玄机?”刘泰升声音发紧,指尖微微颤抖。
“早说过,这不过是个俗物。也就能唬住你们这些庸人。”
刘泰升心神俱震,再看向方余时,先前的鄙夷早已消散。能破除天师秘术之人,究竟藏着何等手段?
他猛地拽住发呆的陈礼朗,两人匆忙退回后院。
另一侧,陈小楠心潮起伏,望向方余的眼神愈发难测。
“方余,倒是我看走眼了。”她在心中默念。
刘泰升几乎是架着陈礼朗跌撞返回,气都没喘匀就急声道:“陈少,您请的到底是哪路高人?再与他作对,恐怕要自食恶果!”
若在往常,这等丧气话早换来陈礼朗的拳脚,此刻他却罕见地犹豫起来。对方余,他首次感到难以揣测的畏惧。
“莫非二叔并非病急乱投医,此人当真身怀绝技?”
“陈少,那狼蛛连我都难以控制。若他只是虚张声势,放出毒虫倒无妨,可如今”
陈礼朗烦躁地挥手:“今日到此为止!日子还长,还愁没机会?”他强装镇定,却遮不住眼底的慌乱尤其想起那些命丧毒虫之人的惨状,仍令他脊背发寒。
听闻要收手,刘泰升如获重生,拍着胸口道:“我这就去处置那狼蛛。”
他快步走向后院厢房。本该安放异域毒蛛的青花瓷瓶,此刻却空空荡荡。
瓶里备好的食物丝毫未动,那只凶猛的狼蛛竟不翼而飞。
刘泰升后颈倏地一凉那东西行动快如闪电,若藏在暗处伺机咬人
奇怪跑哪儿去了?
他屏息凝神搜寻每个角落,动作轻得如同羽毛落地。
刘老板,您在里面耽搁什么?陈礼朗推门进来,语气透着明显焦躁。
糟了!那东西不见了!刘泰升声音里混着惊惧与愤怒。陈礼朗闻言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你带来的雪域狼蛛跑了?
见刘泰升颓丧点头,陈礼朗摔上门,飞也似地冲出院子。
谁知道那毒物潜伏何处多留一秒都令人胆寒。
余外堂处,方余与陈小楠见陈礼朗慌张奔出,刚想开口就被急促打断:快走!四叔该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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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都准备好了。陈礼朗脚步不停,缺什么回头再拿。二人对视一眼,只得快步跟上。
陈府门前人影攒动。陈长奎身旁围着十余名雇工和邻居,众人握着电筒与铁器,金属碰撞声叮当作响。
方余打量着这支临时队伍凶墓之中,人多不过是壮胆罢了。
磨蹭什么?陈长奎冷眼扫来,挥手喝道:趁着天光正好,赶紧动手!
喧闹声渐起,利刃寒光映着一张张涨红的面孔。
这些年被那东西害惨了,今天非要端了它老窝!
倒要看看是什么妖怪作怪!
众人抵达山墓入口时,先前的豪迈之气渐渐消散。望着黑魆魆的墓道,许多人不由心头打鼓。
据说那些毒虫正是从这古墓逃出,里头很可能藏着僵尸鬼魅之类的恐怖之物。想到这些骇人景象,大多数人顿时噤若寒蝉。
把手电都打开!
陈长奎猛地挥手,十余道手电光束同时刺入幽暗的洞穴。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洞口区域,只能看见零星的碎石散落在地。
方余抱拳问道:四家主,您先请还是由晚辈打头阵?
陈长奎脸色一僵,随即挺起胸膛:荒唐!我陈某岂是占小辈便宜之人?在众人注视下,他绝不能失了威风。
就在他抬脚跨入墓穴的瞬间,背后突然传来沙哑的喊声:使不得啊!老辈人说这洞里盘着条修炼几百年的蛇精,那些毒虫都是给这老妖怪送吃食的!
陈长奎后颈一麻,转身厉喝:哪来的疯老汉胡说八道!世上哪有什么几百年的蛇精?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踏入墓中。
方余不愿落人口实,也快步跟了进去。洞内虽然阴冷潮湿,但除了随处可见的碎石杂草外,倒也没什么异常。
陈长奎顿时底气十足:不过是个破落古墓,还以为有什么蹊跷。看四爷我给你翻个底儿朝天!
方余暗自皱眉,他深知越是看似寻常的古墓越要小心,真正的危险往往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这时墓道外陆续传来脚步声,众人都跟着走了进来。他们嬉笑打闹,仿佛在逛集市般随意,这让方余心生不悦。
早听说这行当能发横财,没想到我老柯也有走运的时候!
要是能顺两件宝贝回去,下半辈子就不用愁啦!
七嘴八舌的喧闹声中,众人不知不觉已深入墓道数里。
方余暗自推算,这绝非他原先设想的小型山墓,而是一座规模惊人的地下陵寝。
若非如此,墓道外围怎会修建得如此宏伟壮观。
奇怪,那些毒虫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既然传言毒虫都是从这洞里爬出来的,可至今连个虫穴的影子都没见着。
“刚才那老汉说什么来着大虫?连根蛇毛都没见着啊。
老人家胆子小,说些胡话有什么稀奇。
正当众人说笑时,突然传来岩石崩裂的闷响。
四周骤然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扫视周围,可石壁上丝毫未见异常。
那动静究竟打哪儿来的?
陈长奎同样困惑不已,明明声响近在耳边,偏偏怎么也寻不着来源。
这山崩地裂般的震颤虽令地面微微晃动,可目之所及却一切如常。
在地下!当心地底!
方余猛然高声示警,可惜终究慢了一步。
后方岩壁突然炸裂开来,一条巨蟒破土而出。光是露出地面的半截身躯就有三四米高,碧绿的蛇瞳泛着森森冷光,喷吐的气息带着腐烂的味道,几个胆小的立刻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众人死命攥紧手中铁器,喉头发干,耳边只剩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好在队伍里多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手,勉强还能站稳脚跟。有几个想逃跑的,抬头望着巍然耸立的蟒身,顿觉自己如同蝼蚁般渺小,深入骨髓的恐惧像无形的锁链,让他们浑身僵直动弹不得。
陈长奎明白此刻若不站出来,所有人必将葬身蛇腹,当即怒吼:兄弟们别慌!不就是条大点的长虫吗?这些年大伙儿剥过的蛇皮还少吗?
这声吼如惊雷炸响,总算让众人稍稍稳住心神。可那蟒蛇突然转头盯住他,冰冷的目光宛如刀锋划过,让他后颈的汗毛瞬间倒竖。
都把压箱底的家伙亮出来!飞镖暗器全往七寸上招呼!
话音刚落,他已反手拔出腰间寒光四射的匕首这可是当年花重金打造的宝刀,锋利无比。
陈长奎猛然将匕首掷向巨蟒,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抄起手边的铁器砸过去。谁知那些物件打在鳞片上竟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根本伤不了它分毫。
巨蟒被彻底激怒,身躯如离弦之箭冲入人群,转眼间就将三四人生生咬成两截。鲜血喷涌,腥气冲天,吓得众人魂飞魄散。有人呆立原地,更多的人哭喊着四散奔逃,场面彻底失控。
陈长奎强忍恐惧,厉声吼道:乱跑死得更快!快点火把!用火逼退它!可没人听他的,直到一位老猎人颤声附和,众人才哆哆嗦嗦地点燃火把。
跃动的烈焰映照着幽深的洞穴,狰狞的巨蛇虽攻势暂缓却仍盘桓不去。陈长奎猛地抽出佩刀厉声喝道:要活命的就一起宰了这孽畜!话音未落,他锐利的目光已钉在人群中那个穿猎装的男人身上:武师傅,该你出手了。
武师傅默不作声地端起特制弩机,箭尖泛着森冷寒芒。待陈长奎挥刀佯攻吸引巨蛇注意时,一支利箭呼啸着穿透空气,精准命中蛇颚!众人脸上刚浮现喜色,却见巨蛇骤然暴起,刹那间已将武师傅拦腰叼住。
陈长奎面如死灰,四周充斥着绝望的哀嚎。前有落石堵路,后有恶蟒阻截,这位向来跋扈的四爷竟双腿发颤,险些瘫软跪地。
跑快逃命啊!
人群像无头苍蝇般乱窜,却找不到生路。
四爷,再不撤真要葬身蛇腹了!
陈府家丁倒是忠心,此刻仍死死护在主子周围。陈长奎何曾吃过这等大亏,气得咬紧牙关,唇边已渗出血丝。
该死的畜生!老子跟你拼了!
目睹众多亲信惨死,陈长奎目眦欲裂,身旁众人拼命拽住他。
四爷,活着才能报仇啊!现在上去就是送死!
在家丁们苦苦哀求下,陈长奎终于颓然道:逃?往哪逃?那畜生快似闪电,根本跑不掉。这话让陈府众人面如土色,哀叹连连。
始终静立的方余突然迈步,非但不逃,反而迎着巨蛇走去。
那疯子想干什么?找死也没这么个找法。
陈长奎眼底闪过冷笑,懒得出声提醒。
正好让那畜生吃他时,咱们趁机开溜。再凶的怪物,进食总得费些功夫。
家丁们闻言精神大振,紧盯着战局等待逃生时机。
方余距巨蛇越来越近,猩红蛇信吞吐的频率骤然加快。
小伙子!快退开!别犯糊涂!
老猎户急得跺脚大喊。
方余却回头露出从容笑意:老人家放心,我观察它很久了,自有应对之策。
“狂妄无知!”陈长奎冷哼一声,“既然他自己找死,我们躲远点,免得受牵连!”
说完,他立刻带着手下迅速后退。其他人虽心有犹豫,却也纷纷避让。生死攸关之际,谁还顾得上他人?
巨蛇的阴影笼罩下,方余面色依旧从容。面对凶焰滔天的巨蟒,他仰首道:“装腔作势的孽畜,今日就让你见识真正的本事!”
话音未落,他已从袖中取出一道符纸,符上金纹流转,光华夺目。
方余低声念咒,随即将符纸抛出。那符咒竟悬停半空,缓缓转动。
“这这是什么情况?!”
陈长奎一行人见状,不由得停下脚步,满脸惊疑。
“符纸竟能悬空不坠莫非是仙家手段?”有人喃喃自语。
就在此时,符箓骤然绽放刺目金光,一座金塔虚影在光芒中逐渐成形。塔高虽不过丈余,却散发古老威压,令人心生敬畏。
“那是什么东西?!”众人瞪大双眼,喉咙发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睁大眼睛看好了!”
方余一声厉喝,金塔应声而动,直逼巨蟒而去。那凶兽正要扑杀,却被金塔凌空截住,发出凄厉哀嚎。
“镇!”
金塔轰然压下,巨蟒鳞甲紧缩,如陷无形囚笼。塔势不减,蟒身骨骼爆响,皮下渗出血迹。猩红蛇信疯狂吞吐,却挣脱不得退路已被彻底封死。
“东皇敕令,神威降世!”
金塔威势骤增,恍若万钧山岳。待巨蟒瞳孔彻底涣散,场中老者已伏地高呼:“天师神通!这是天师神通啊!”
陈长奎面色惨白,死死盯着那个曾被自己小觑的年轻人。若他真是天师胸口忽然传来一阵窒息感,仿佛被无形之手死死攥住。
“嘶”
随着最后一声凄厉嘶鸣,昂首吐信的巨蛇轰然倒地,庞大蛇躯砸入地面,留下深深坑洞。
周遭弥漫着不真实的气氛。若非地上残留的痕迹,众人几乎要以为方才所见皆是幻象。
“拜见天师。”
“恭迎天师!”
人群不约而同跪伏于地,满面敬畏。陈长奎见状,咬牙犹豫片刻,终是低头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