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各自拿出旋风铲,对着夫妻树猛力劈砍。这棵大树表面爬满古藤野花,树心早就被掏空用来放置棺材,生机微弱,养分不足,已经快要枯死。粗壮的树干需要七八个人才能合抱,但四人只用了一两分钟就挖到了树心的空洞处。
透过树干上的缺口往里看,隐约能瞧见一小截晶莹如玉的棺材角。那玉棺通体透亮,表面仿佛裹着一层薄玉,从外向内颜色由白渐红,越往里色泽越深,宛如凝固的鲜血。不过大部分棺身都被树根和寄生植物缠住,只能看到这一小部分。
这玉棺用的是藏地天玉,绝非寻常之物,里面葬的绝非普通人。
说不定能找到献王墓的线索。
老洋人,过来搭把手!
见到这口玉棺不同寻常,鹧鸪哨顿时来了兴趣。他麻利地砍断周围藤蔓,招呼老洋人一起拽住被植物缠绕的玉棺,生生将它从树洞里拖了出来。
这时众人才看清玉棺的全貌:长约两米,宽不到一米。棺身上有几道裂缝,正慢慢渗出淡红色液体,棺尾还有许多细小树根钻了进去。
看来之前的血水不是树里的,而是棺中的防腐药液。
清理完表面的植物后,鹧鸪哨直接用力推开棺盖。刚推开一半,棺内突然传出一阵水花翻腾的声音。紧接着,一道猩红血线从棺中激射而出,直扑鹧鸪哨和老洋人。两人身形一晃,轻松避开。
砰!砰!砰!
见棺中似有活物,鹧鸪哨眼神一寒,举起双枪对着玉棺连开数枪,将棺体打得千疮百孔。碎裂的玉棺中喷溅出大量血色液体,这些液体落地后先凝聚成团,宛如血肉,随即又迅速散开渗入土中。
待血水完全流尽、颜色变淡后,鹧鸪哨大步上前,一脚将残破的棺盖踢飞。
鹧鸪哨的目光刚落在玉棺内部,脸色瞬间凝固,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方余见他这般情状,不由得唇角含笑,拉着花灵缓步走向玉棺。细细察看,棺内盘踞着无数虬曲的树根,那些根系如同活蛇般在棺内游走蠕动,将四壁织成密不透风的根须罗网。
在树根未及侵占的缝隙间,静静躺着一具 的老者尸身。那躯体保存得异常完好,乍看竟与活人无异,只是浸泡在血水中的肌肤透着不自然的暗红,显得略微肿胀。
尸身的姿势颇为蹊跷,身下似乎压着某样物件。
鹧鸪哨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一探究竟。
轰隆!
突然,一道震天动地的雷声划破长空。
转眼间雷声滚滚,虫谷上空不知何时已汇聚起厚重的乌余,闪电在余层间游走,雷鸣声此起彼伏。正值日暮时分,乌余吞噬了最后一缕天光,整座山谷骤然陷入黑暗,犹如午夜降临。
这天象骤变绝非吉兆,鹧鸪哨急忙缩手,转而望向方余,眼中满是探询。
还未及开口,地面忽然传来细微的震动。紧接着夫妻树所在之处猛然塌陷,一道幽深的裂缝瞬间撕开土层。
嘶——轰!
浓墨般的黑雾如泉涌般从裂缝中喷薄而出,直冲天际。
这是地脉之气外泄,速退!方余拽着花灵连连后退,同时对鹧鸪哨与老洋人高声示警。
此乃太阴穴被破后地气紊乱之象。按常理推论,被祭棺与夫妻树压制在地底的镇陵谱即将现世。
四人刚退出数丈,夫妻树旁的裂缝就在黑雾冲击下不断扩大。随着根须断裂的脆响,参天古木缓缓倾斜,最终轰然倒地。
地面震颤愈加剧烈,原先古树扎根之处,泥土与断根不断隆起,恍若有庞然大物正破土而出。
面对这骇人景象,鹧鸪哨三人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方余。既然他能寻得此地,破解树葬之谜,定然也能说清眼前异变。
方余迎着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淡然一笑,压低声线道——
莫要惊慌,地下并无邪祟。
“此处为太阴地脉聚集之所,不过树葬堵塞了地脉出口。”
“现在破除树葬,积存两千载的地气喷薄而出,气势惊人,此地异常景象皆因地气外泄引发。”
言犹在耳,地面已被涌动的地气顶得不断隆起,泥土与树根接连 现。
一尊缠绕着密密麻麻树根的巨型灵龟石雕从地下洞穴慢慢升起,龟壳上还背负着半截石碑。
待灵龟完全显露于地面,地脉之气逐渐减弱,转瞬便归于平静。
此刻,天空的雷鸣也随着地气消散而止息,乌余退散,落日余辉倾泻而下。
“赑屃雕像?”
鹧鸪哨的视线从玉晶棺移开,迅速上前,拨开缠绕石雕的根系。
清理完毕的灵龟石雕清晰呈现,龟身负碑,高度超过五米,重量至少数万斤。
“龙生九子,第六为赑屃,形如龟,擅长负重……”
“这应是一尊赑屃像,但不知何故被封印在地穴里。”
“难道献王也通晓中原传闻,以为赑屃驮山兴浪?可若如此,为何又立此赑屃像?”
见鹧鸪哨对着石雕出神,方余微微一笑,上前轻拍他的肩膀。
“此物并非赑屃,虽看似龟驮石碑,但这灵兽甲壳紧闭,面容狰狞,实为椒图,性格孤僻,能 邪物。”
“或许是古滇国与中原风俗差异,才将椒图雕成赑屃模样。”
“若我猜测无误,这椒图背上的石碑……正是献王墓的镇陵谱!”
听闻此言,鹧鸪哨神情骤变,立即纵身跃上龟背,撕下衣袖认真拭去碑上尘土。
他并非未曾注意石碑,只是原想先确认灵龟有无异状。
但若此碑确是镇陵谱,记录的必是献王生平,显然更为关键。
倘若献王真寻得了雮尘珠这等宝物,定会在镇陵碑上详述经历,以夸耀功业。
鹧鸪哨正全神贯注清理碑文,方余看在眼中,心中感叹。
这镇陵谱着实讽刺——既是墓主一生的概括,却又成了掘墓者的指引。知晓墓主身份与机关布置,反而降低了陵墓的防护。即便如此,历代显贵仍沿袭此例,将其纳入葬制。
古语有余,锦衣夜行不如荣归故里。既盼青史留名,又怕引人垂涎,这份纠结当真令人又喜又忧。
献王此举堪称绝妙,将镇陵谱埋入地下深处,若非有心寻找或天意使然,断难觅得踪迹。
道长,可有发现?
等候多时不见回应,方余忍不住出声询问。按理说古滇文字源自秦篆汉隶,本该不难辨识。抬眼望去,只见鹧鸪哨如痴如醉地抚摸着碑文,口中反复念叨雮尘珠三字,活像那得了佛宝的黑熊精。
过了许久,鹧鸪哨才回过神来,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确实是献王的镇陵谱!碑文详细记载了他的生平,正如方兄所言,献王不仅得到了雮尘珠,还获得了记载其功效的龙骨天书,并将其奥秘破解。
他认定此处乃仙家洞天,特在此修建陵墓,意图借神珠之力羽化登仙。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忽然凝重:宝物虽在墓中,但碑文明示,此墓凶险万分,绝非等闲之地。
方余听罢轻笑:那又如何?